“咳,洛心。”老板有点尴尬的看我。“那个Angie喝太醉没办法上班。所以呢…今天早上…就,嗯,就夏飘雪来带他班。”他指了指身边足足高他一个头的人。
若不是这手一放,打破的杯子可能会杀了我一整个月的薪水,我真的差点手软把整箱的杯子给放掉。
老板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留下我和他在狭小的走廊对望。
我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想一想还是勉强的说:“那个,嗯,借过。”这箱杯子,有点重。
“我帮你拿。”他伸手也抓住箱子的两边扶手,冰冷的手再度抓住我的。
“呃…不不用啦。”我赶忙摇头。
“你这样拉拉扯扯等一下打破。”他出声警告我,我只好放掉手。看著他把那箱杯子抬往吧台。
我呆愣在走廊。满脑子装著怎么办怎么办,真是讨人厌的巧合。什么时间不代班,偏偏选在经过昨天那样尴尬的事情以后出现。想到今天一整个上午都要跟他耗,我就觉得好漫长。
又在后面模了一下子,我才低著头走回吧台。不管再怎么不愿意,还是得抬起头打起精神。飘雪他穿著衬衫领带,黑色的西装裤,打扮起来还挺像社会精英的样子。
“你要带位还是调酒?”他看我走过来,没什么表情的问。
“带位。”这样可以在店里走来走去,减少两个人碰面的机会。
“好,那今天带位你做。接电话跟调酒我来。”说完电话马上响了起来,飘雪接起电话一串流利的英文出口。
我有点呆愣的看著他,努力放松自己。他既然都表现的那样无所谓,我也该恢复镇定。之后,我也的确没有什么精神去想夏飘雪,因为客人开始涌进来。我忙著带位,踩著那双高跟鞋,没命的整的店里跑。
很难换算这样三个小时下来,我到底跑了有没有公里那样的程度。好不容易在一点半左右,店里终于停止了人潮,我也累的像只狗一样爬回吧台,随手拿了一个杯子,灌满可乐就大口喝了起来。结果很喘又大口喝气水的结果,就是呛到,然后开始像得肺痨一样猛咳。
我拼命的拍著胸口,尽量压低声音的咳。飘雪送完饮料刚好回到吧台,看了我一眼,转身熟练的拿起杯子,没多久调了一杯热呼呼的东西。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有点力道的把饮料放在吧台上。“喝掉。”
我也不管那是什么了,拿起杯子就猛灌,这一下差点又烫到嘴。不过热腾腾的饮料,甜淡,很爽口,喝下去没多久,我果然就停止咳漱。
“谢…谢谢。”我看著在夏飘雪收拾杯子的背影,小声的说。
他似乎嗯了一声,但是太轻了,听不怎么清楚。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赶忙跑到后头想打卡,半途老板出现,拦住我。“洛心,拜托你一件事情好吗?”
“什么事?”我乖乖的站好,问著。
“Angie晚上不能来上班了。今天晚上会很忙,只有飘雪一个人可能忙不过来,你可不可代班?”老板笑咪咪的对我说,让我想拒绝都很难。但是我和小马约好晚上要去看电影,而另一个更大的原因,我不想跟夏飘雪一起工作。逃避逃避,我只想依了他的话,离他远一点。
可是看著老板,想到他平常对我很好,又难已拒绝,最后我这个没个性的人还是答应了。用手机打了电话给小马,没有多难解决,小马很大方的就原谅了我的爽约。
“上晚班会不会很晚啊?要不要我过去接你?”他在电话那头这样说。
“应该不会啦。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嗯,就这样哦,我要打电话给我妈了,”收了线,我拨了电话回家报备。后来事情证明我错了。晚上的生意,忙到让我想撞墙,我和夏飘雪两个人简直像神一样,除了吧台的工作已外,还得替那些已经跑步像在飞一样的侍者们送菜,加上还有份内的外卖。我们已经无暇顾及昨晚的不愉快,两个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还会“夏飘雪十二桌要三瓶啤酒两瓶可乐不要冰请你送过去然后再用两杯鸡尾。”“洛心外卖在一线顺便去厨房把前一个包起来送到柜台来。”标点符号都不用了,一口气劈哩啪啦念完,光阴是金。
我只记得上一次抬头看时钟是六点,而等到我终于又找出时间看时钟,长针短针已经爬到十点半整。店里已经没有新客人,只剩下几个外卖还有几桌的饮料。我认命的把所有事情弄好,准备开始整理吧台。等到一切打理完毕,已经十一点零五分。
是啊,的确不会很晚。我扁嘴。
接下来我该怎么回去?我苦丧著一张脸蹲在厨房的走廊,看著厨师们整理厨房,不知道该怎么办。“洛心,下班没啊?”大厨磨著菜刀,关心的问我。
“快了,等到外卖的单子回来就下班了。”我点点头,对大厨这样说。
“哦,这么晚你怎么回家?有人送你吗?”二厨经过我,也关心的问。
我耸耸肩,“不知道,再看看吧。”我站起来,踢踢很麻很麻的双脚,打算出去看看外卖的回来没,走到转角处刚好碰到飘雪,脑筋也没什么转,闪过他,来到吧台,痴痴的等著那张外卖单回来我好结帐。
终于在时间敲到十一点半前,外卖的大哥回来了。我感激涕零的跑到电脑前,把今天我做的外卖结了帐。又确定一次全部的东西都弄完以后,我只差没用爬的回打卡机前面。
喀锵。打卡的声音美妙的像天籁。回到更衣室把裙子换下来,踢掉了那两只差点杀了我的脚的高跟鞋,换上了平底鞋。走出更衣室的时候,果然惹来众人一阵大笑。
“靠,洛心原来你这么矮啊!”太多人说了,总之大意是这样。
我只能傻笑,平常我总是以假乱真,鞋子都不低于五公分。今天两只脚已经抖的可以跳踢踏舞了,我只好不顾形象的换了平底鞋。
大家笑的开心,我边搔头,边想著要怎么回家。坐在等候区,我捶著脚,脑筋还是想不出来一个可以让我回到家的方法。
“你怎么回去?”飘雪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响起,我有点被吓到。
“呃…”我歪头,“我还在想,当中。”
“走吧。”他穿上外套,往大门走去,撂下一句话。
走?走去哪里?我反应不过来,依然坐在椅子上。
飘雪走到门边,回头看我不动。“走,我送你回去。”
老板这时候也走过来,“啊,对,你今天帮了飘雪大忙,他送你回去是应该的。”他虽然这样说,我却觉得他的表情可不是这样想。员工们两两三三走出来,大家都扬著怪异的笑。一联想,就不然知道他们把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到哪里去。
我的脸色不知道该是红还是黑,就这样僵格在这里,进退不得。总不能对大家说“其实夏飘雪很叉圈我”,“昨天我们是讨论他的病而不是风花雪月”这样的话吧?而夏飘雪也没理众人,推开门就走。
我僵在那里,直到老板叫我去地下停车场,别让飘雪等太久,我才勉强跟大家说再见,然后脑筋一片空白的走下楼。我越来越不懂飘雪这个人,他明明很讨厌我,为什么又要送我回去?来到地下室,问题还没解决,但是看到他的车子开出停车位,挡在路中央,我也只好快速的钻进了他的车子里。
两人没说到话,他问了我地址,我给了他。乖乖系好安全带,尽量缩在靠窗这一边,连视线也不敢乱飘。怕等一下又让他误会我讨好他还是勾引他。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沉默了,还是我太累了,居然在这种状况下,我,丢脸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