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她已用劲抱过一半蜀锦,两人就这样在廊上边走边说笑,要不是罗绮衣著较华美,还真看不出她们之间是主仆关系。
对于像她这样不摆架子、又善良可人的主人,屏书已不再感到不满了,相反的,由于屏书在迎曦山庄待得久,阅历十分丰富,许多事情都可以为罗绮拿个主意,于是她们聊起话题也就特别多。直到方雪霏房门前,她们俩还在说笑呢!
敲门而入后,罗绮直觉得有些儿吃惊。
这房间她以前也常来,这床,还是她化身少夫人时,与君砚常睡的。前后不过才几天差距,偏不知道怎么搞的,如今一切看来竟都灰扑扑的,犹如槁木死灰。
在这属于方雪霏的国度,一切都呈现出灰败死寂。而绮儿的到来,打乱了原本的秩序。
罗绮就像亮晃晃的阳光,?这阴暗的房间带来鲜活的气息,她如此亮眼,让一切都相形失色,连一向自诩美貌的方雪霏也是不及!
“你还有脸来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吗?”娟娟护主心切,一见绮儿马上敌意高张,全力戒备。
“喂,你讲点道理……”屏书可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正想反驳时却被罗绮连忙阻止。
“我有几疋不错的蜀锦,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所以就送一点给少夫人。”罗绮非但不计较娟娟对她无礼,反而还大方地说明来意。
“蜀锦?”方雪霏抬起眼,脸上写满不屑,“你这是什么居心?看夫君不理我,特地来施舍我的吗?”
早料到方雪霏会存心刁难,罗绮忍住想哭的冲动,深呼吸过后才又说道:“不是的,绮儿不是这个意思。这蜀锦花样漂亮,在金陵一带也不多见,很适合少夫人使用。”
“哼!”方雪霏从鼻翼喷出一口气,语气十分轻蔑。“那种东西我在鸿景山庄时便见得多了,只有你,出身寒微,才会拿来当宝似的,真是见识浅薄得可笑。就凭你这点器量,小心君砚不会长久爱你。”
方雪霏美丽的脸孔全是尖酸刻薄之色,罗绮则低垂著头,伤心不语。
“你……”
屏书正要出言加以挞伐,又被罗绮阻止。“屏书,不准无礼。”
“我知道,可是绮儿姑娘你看她那副样子……”
“什么那副样子?”方雪霏恼怒地娇喝:“现在我与你主子在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别以为少主疼你,你就目中无人!你也不想想看,你主子以前还是我的丫头哪!惹火我了,看我怎么治你?”
被方雪霏一威吓,屏书顿时噤声,敢怒不敢言。
罗绮也赶紧低声下气地?屏书求情:“少夫人,屏书是无心的,您别怪她。一切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做得不对,事情也就不会这样了。”
罗绮其实并没有做错些什么,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唯有把过错往她身上揽,才会让方雪霏心里好过一点。
“错都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方雪霏生气地质问。
“我只希望少夫人可以不生我的气,就让我们变成一家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方雪霏不以为然地轻哼。
“我说的是真的上罗绮慌忙表态,“少主本来就是您的夫君,而我们又曾经情同姊妹……呃,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可以组成一个家庭,互亲互爱,岂不是一个最圆满的结局?”
“你做得到吗?”
方雪霏如此一问让罗绮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忙不?地说著:“做得到,这个我做得到。我爱君砚,也喜欢小姐,相信我,我可以做得到。”
如果雪霏小姐可以尽释前嫌,那……岂不表示一切都雨过天青?这个前所未有的提议,也让娟娟及屏书开始幻想起大家美好的未来。
三名女子全满含著希冀,一同望向方雪霏,渴望她的回答。
听罗绮月兑口而出喊著爱章君砚一事,方雪霏愣了半晌。
“呵……呵……”方雪霏诡异的笑声听来格外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在成亲之前,我一直以为只要你代替我行房,瞒过了君砚,我和他的婚姻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维持下去。但……第一天晚上我就后悔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要维持三个人的婚姻实在太难了,因为我会嫉妒!”
缓缓舒了一口气,方雪霏难过地说道:“没有人愿意与人共用丈夫,你少天真了,就算我愿意委屈自己和你一起同爱君砚,你也不会开心的。”
一阵窒人的静默让周遭显得透不过气来。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方雪霏大声喝斥,让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
在屏书的拉扯中,罗绮才乖乖地与她一起离开。
她们俩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半落的夕阳把影子往右斜斜拉长,之间都无任何交谈。
许久许久,屏书才听到一两声擤鼻涕的声音。
“哭啦?”屏书可忙了,不但要抱紧蜀锦,还得掏出手绢往罗绮递去。
罗绮也很忙,一样得抱著蜀锦的她还得接过网子轻轻拭泪。
“我早说过少夫人不会领你的情的,而且她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呀!”
“我知道!”罗绮破涕?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会掉泪,啊,真蠢!”
“知道就好。”这让屏书忍不住就要抱怨:“害我这个丫头跟著你四处受气,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
“屏书姐姐,对不起嘛!我比较笨,你别见怪。”罗绮频向屏书撒娇赔礼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呵!屏书叹口气说道:“这是我命不好,怪得了谁?”跟著这样一个主子,真教人又紧张又心疼哟!
***
春光烂漫,罗绮刚自园子里玩耍回来,一进门便见著桌上有盅甜品。
馋馋的口水已快滴到地上去,罗绮快步跑到桌边,揭开盅盖笑道:“哇!有东西吃。”
浓稠的乳白色汁液泛著腻人的浅光,一匙一匙搅拌著,看燕窝与莲子在匙间滚动。
“没想到屏书的动作那么快,我说想吃东西,她马上就弄好了。”
罗绮愉快地舀满一整碗,拿进唇边正要咕噜咕噜地喝下。
说时迟那时快,屏书正好捧著桂花糕推门进来,撞见罗绮那副好吃的嘴脸。
一阵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屏书飞快地跑过去,一手打翻罗绮差点碰到唇瓣的甜品。
那碗燕窝莲子汤瞬间应声落地,在地板上发出骇人的嘶嘶声,同时还冒出诡异的白烟,足见里头的毒药非常猛烈,一沾唇即可能毙命。
两个女孩子见状,惊吓地抱在一起抖著,把摔在地上的桂花糕给踩个稀烂?
“怎么……怎么会这样啊?”罗绮打著哆嗦,结结巴巴地问道。
“笨蛋,有人想害你嘛!”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屏书,惊吓也不比罗绮少。
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屏书才放开罗绮,边抚著她的背脊、边安慰道:“还好我来得快,不然你已经下黄泉去了。怎么搞的,莫名其妙的东西你也吃,别让阎王问起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自己由鬼门关走了一遭,罗绮不禁余悸犹存,“我又没跟人家结仇,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
这话倒是提醒了屏书。她斜睨了罗绮一眼,本想当场就问她:你真的确定自己没仇家吗?但又不愿伤害她,于是屏书只能将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换了一句话:“你等我一下,我去附近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说罢,屏书便快速地在附近绕了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凶手毕竟还是会心虚,所以待在近处看看罗绮到底受害了没。没多久,只见屏书用力地扭著一个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