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能多接近琴娜几分,他便已感到心满意足。因此,他搬进琴娜的小木屋里,感觉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许多。麦斯认为,琴娜回来时,一定会先到小屋,他因此要在这里守候。
“两个星期!”麦斯气鼓鼓地说道,“该死的琴娜,我给你两个星期的时间,届时你若还没回来,我一定要赶到伦敦去,亲手料理那个横亘在你我之间的男人。”
☆☆☆
琴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老夫人的卧室。三天以来,她一直未曾获准进入,新任伯爵交代,老夫人若是见到自己一心憎恨的儿媳,只怕病情会更加恶化。因此,连医生都不敢擅自违抗伯爵的吩咐。然而,布柏西今晚外出,再没有人能阻挡琴娜。
她等到护士小姐离开之后才悄悄来到门前;很幸运地,门一推就开,而且屋里没有别的仆佣。琴娜踮着脚尖来到老夫人的床边,只见她脸上毫无一丝血色。
老夫人忽然睁开双眼。
“是你!”她说道,“你居然敢回来!懊死的,靠近一点!”
琴娜依言上前几步。
老夫人将她上下打量几眼,“丫头,你变了!眼睛里的神情和以往大不相同,是谁令你产生如此的改变?”老天人忽然突如其来地干笑几声,“你遇上一个男人,对不对?”
琴娜勇敢地迎视她的目光,“我一直住在丹佛夏的木屋中。其实,你早已知道,对吗?”
“我知道关于你的每件事!”老夫人回答道,嘴角并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曾经,我知道所有的事!甚至连这屋里躲着几支老鼠都一清二楚,任何事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从来没有人敢违抗的意思,直到……”
她突然一把抓住琴娜的手腕,力气竟还出奇的大。“你!你是我那个出身贫寒的儿媳妇,对不对?”
“是的。”琴娜疼得直皱眉。
“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看笑话是不是?”老夫人喘着气说道,情绪显得很激动。
“老夫人,我回来不是因为害怕、生气,或是想伤害你。”琴娜平静地回答说。
“谎言!谎言!全是谎言了!”
老夫人突然一松手,同时重新躺回枕头上,目光望向天花板。“她自以为年轻、漂亮,以为可以将他从我身边抢走。但是,她错了!我告诉他,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是一介村妇,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徒然具备一副妖娆的身材!但是,他却把的话当成耳边风,竟然把她娶进门!”
琴娜一动也不动地站着,心头那根弦却崩得好紧。
“哈利说,他不想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免得婚后得带她穿梭于各种无聊的宴会之问。所以,他选择这个出身修道院的小丫头为妻,以便他能将她带到乡下生儿育女,而他自己则留在城里继续享受人生。在他眼中,丫头属于他,如同一个默默听话的婢女。”
老夫人似乎全然不知床边站着另外一个人,她以指尖频频戳弄床单。“但是,哈利却上了她的当,她才不是什么温驯听话的小绵羊!她的那双眼睛,简直就和巫婆一样!她冷眼旁观,处心积虑要知道我们的各种秘密。我恨她!恨她!我一定要阻止这桩婚事,以免铸成大错!”
仿佛室内突然变冷似的,老夫人伸手将被单拉至下巴处,“我应该害死她!”
“害死?”琴娜喃喃重复道,“为什么?”
“我看见过哈利的眼神,”老夫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他身上透露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连布柏西也注意到这种新的转变。我怀疑哈利在玩某种花样,而这个小丫头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但是,他却不肯告诉我实情。”
说到这里,老夫人咧嘴一笑,“不过,为着新娘子的事,他还是不得不来请教我。他说那丫头怕他,甚至不肯和他接吻。我告诉哈利,他需要给小丫头时间去适应周遭的环境,然后两人才能开始过正常夫妻的生活。我这么做,是希望也许能藉机说服哈利甩掉她。”
突然,老夫人的脸皱成一团,使她看上去像是已有一百多岁,“我怎么会知道他居然在一个礼拜不到的时间里内心脏病发而身亡?”
琴娜弯下腰,“你确定伯爵是死于心脏病?没有别的原因?”
她混浊的双眸露出茫然的神情,“当然有。他背叛了我,我是他亲生母亲啊!他竟然更改遗嘱,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留给那个小贱人!炳利一死,小贱货成为我家的主人。这是我的家!所有的财产全落人一个村妇的手里。太迟了!炳利已经死了!太迟了!呜……喔,不!不!”
这突如其来的哀号令琴娜之一惊,她正想伸手去轻触老夫人,后者却猛地转过头,两眼瞪着琴娜,“是你!你害死了他!”
琴娜顿时倒退几步。难道,布柏西已将心中的怀疑告知老夫人?琴娜还未问出口,老夫人的注意力己然移向别处,只见她望向天花板,眼神显得相当呆滞。不一会儿,她疲累地闭上双眸。
琴娜至此才深刻体会到疾病对老夫人所造成的影响。此刻,她只是一名可怜而寂寞的老妇人。琴娜正待转身离去,老夫人却在此时睁开眼睛,“谁在这里?”
琴娜走回床边并弯下腰,让烛光照亮自己的脸。“是我,老夫人。”
老夫人来来回回看了她几眼,“你是谁?我认识你吗?不,我应该不认识。但是——我当然认得你!”她双眸直瞪,“你是我儿子的寡妇,故意回来看我的笑话。”
“我不是来看笑话,”琴娜柔声说道,“而是来妥协。”
“妥协?”她尖锐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妥协?我恨你,彻彻底底地恨你!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妥协!”她的嘴角浮起一抹阴森的笑意,“要我妥协便等于杀了我。等我身体好一点之后,我便会要你好看,我要亲手把你那双巫婆的眼珠子挖出来!”
琴娜听见她说出如此歹毒的话,不禁连连倒退好几步。很显然的,老夫人恨她至深,而且根本不可能改变。就算她与世长辞,也会带着这份恨意躺进棺材里。
“我们来谈谈布柏西伯爵。”琴娜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有关我是否应该归还遗产一事,他是不是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宣读遗嘱时,那小子根本醉得不省人事。”老夫人冷冷一笑,“哈利说过,那个小杂种不配当安斯白瑞伯爵。他之所以更改遗嘱,便是为着要惩罚柏西。如今,小杂种徒然拥有一个头衔,手里却一文不名。”
这个消息令琴娜颇为震惊,她因而更加贴近老夫人的脸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布伯爵除了头衔之外,难道没有继承为数可观的遗产?”
如潮水般的泪水突然自老夫人的眼中涌出,“我的……儿子!柏西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很清楚。”老夫人愈说愈激动。
“老夫人,你知道什么?”琴娜在她身边轻声问道。
她拚命摇头,“不能说,不能让他起疑。我老了、病了,但依然能打败他!”说到这里,她忽然拱起身子,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之外。张着口,但她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琴娜连忙扯动叫人铃。但老夫人却在此时有如泄了气的球颓然地跌回床上,两眼依然圆睁,眼神依然呆滞。
不一会儿,布柏西匆匆推门而入,身后跟着那名护士。“发生什么事?”他高声问道。
琴娜毫无惧意地转身面对他,“老夫人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