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二度翻云覆雨之际,他居然开口要求琴娜给他!莫非,她此刻正在想这件事?至少,麦斯是的。听见琴娜忘情地说她家好时,麦斯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开口和她求婚,他并未向她表示爱意,真是又笨、又蠢,在那一刻,琴娜正处于情绪的高峰,她不可能懂得麦斯告诉琴娜,好让两人之间再也不会存在任何秘密。
他轻抚她的脸颊,“琴娜,卫琴娜,我知道你是谁。”
她浑身一震,两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知道?”
他轻轻扫摩她突然绷的背肌,“我知道,而且,我认为我明白,”他的声音很柔,语调很平静。“我知道你伪装成安斯白瑞伯爵夫人的身分出现。”这是麦斯思考后的结论,否则何以解释她几分钟前尚为处子之身的事实?
琴娜下欲翻身,麦斯却按着她的双肩不让她动,“我承认,起先我真的相信你就是伯爵夫人,尤其是在你出示那一面刻有伯府族徽的镜子之后。”他轻轻一吻她小巧可人的鼻尖,想藉此让她知道他并没生气,“那一招的确很高明,我相信是在某个专门收赌账物的地方找到那面镜子,是不是因此才想到以伪装的身分出现?不,别回答我,我相信你不是存心要让我认为你是伯爵夫人,你只是想开个玩笑——对不对,只不过,只不过,玩笑开得过大,结果却难以收尾。”
麦斯未待她有所反应便又接着说道:“我还记得,你曾要求我别让任何你是伯爵夫人,你当时的神情便相当古怪,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我实情呢?或者,你因为难为情而开不了口?你心里想必有数,我迟早会发现事情的真相,史莱利提及伦敦的赌注一事,定是把你吓环了,难怪你差一点昏过去了,你当时一定以为会被他们揭穿。事实上,我完全不在乎你做过什么、或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这一场小小的伪装将你带到我身边来,”他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莫非这便是理由——你想引起我的注意?”
琴娜的感觉极其复杂,先是意外,接着是震惊,最后则是愤怒,她迅速翻身在床的另一边站定,随手抓起他的衬衫挡在胸前,“你以为我来丹佛是为着引起你的注意?爵爷,你可是大错特错了,来此之前,我根本不知你会在这里,如果早知道,我自当会离得远远的。老实说,我已经恨了你大半辈子!”
“恨我?”麦斯以一肘撑起身子,脸下一副茫然的表情,“为什么呢?”
琴娜激动得闭上双眼,“爵爷,你难道忘了九年前的那个夏日午后?”
原来,她一直记得多年前发生在他俩之间的事。麦斯知道此事迟早会被提出来,只可惜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没有忘。”他柔声说道。“介理,我却希望你忘了。”
琴娜浑身颤抖不已,九年前的情景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之中……这些年以来,她一直记得他当时说过的话……但是,今天,她却躺在这个人的床上,她睁开眼,发现麦斯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谁。”
“昨天。”
霎时,琴娜原本所感觉到的温柔、甜密、渴望全都是迅速地化为灰烬,在他占有她的身体之前,便早已洞悉她的真实身分一—她不是什么伯爵夫人,只不过是一名寻常百姓而已。
他俩的结合,只代表着贵族大爷的一场消遣娱乐,而她呢?却傻得向他倾吐爱意。
麦斯伸手过来,她却缩成一团,他因而将手停在半空中,两眼神情变得极为严肃。“亲爱的,怎么了?”
“爵爷,你以前可没有如此心急想碰我。”
“娜娜,”他以带有责备的口吻轻唤一声。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她抬起头对他怒目以视,“当我还是小娜娜的时候,你压根儿瞧不起我,甚至还告诉你的朋友,说我还不算是个女人。”她咬紧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你,还有那班朋友,令我希望自己干脆死掉算了!”
他脸上的关切之情瞬间被困窘所取代,事实上,麦斯一直记得那天她脸上忍辱悲的表情,但是,要他如何解说,才能让琴娜明白,他能体会她当时的感受,而且直到今天都还有为这件事内疚不已?
麦斯起身坐在床边,“你有权恨我,那一天所发生的事,确实是不可原谅。”
“你当时应该出面阻止他们!”琴娜激动的大吼道。
“我本来以为他们应该不至于会……”说到这里,麦斯忽然住口,那些人是他的朋友,麦斯对他们的为人其实相当清楚,就某一方面来说,他和那些人一样有罪,因为他选择他们做为朋友,“前几天我曾经告诉过我,我对自己年轻时的一些作为感到于心有愧。”他抬起头望琴娜,后者痛苦的神情有如一柄利刃深深的刺进他的心里,“我一直为那天的事抱憾至今。”
“幸好你在尚未铸成大错之前赶开了他们。”琴娜有心让心让自己一直憎恨他;然而,几天相处下来,她心头的恨意已渐渐减低。麦斯已经长大成人,而且言行相处受人尊敬。在尚未知晓她的身分前,他便已挺身保护她,甚至连她为何需要保护的原因都不曾追问。然而,累积经年的痛苦,不可能在转眼间自她心头拨除殆尽。
琴娜深深吸进一口气,“爵爷,是我自己太傻,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我却还为它自怜自艾,毕竟,我并没有受到什么了不起的伤害,这件事,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然而,它却是一项令女性终身难以忘怀的痛苦,比其他任何事情的杀伤力都要强许多……”
她毋需说,麦斯便已明白她的意思,尽避两人发生过肌肤之亲,但却无法除琴娜心底的伤痛。
“我真的觉得很抱歉。告诉我,我刻怎么做才能弥补你所的煎熬。我发誓一定会照你的话去做。”
琴娜说话,只是转身逐一捡起自己的衣物,奇怪的是,屋子里似乎存在着一双看不见的手,有些东西在琴娜才刚伸出手时便主动来到她手里,琴娜或许太过心不在焉,因而并没有发觉得这种怪异的情形,她一面穿好衣服,一面强迫自己绝对不可以哭,也不可以流露出心里的情绪。
麦斯默默的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试图阻止她。他早该想到琴娜不可能会记忆那天的遭遇;也许他俩的巫山云雨令她再度想到那件事,毕竟,投入他臂弯之时,她仍是处子之身。
麦斯告诉自己要有耐性,琴娜需要时间调适她的感觉,他更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来面对这一连串的变化,麦斯固然庆幸他俩之间已能坦诚相见,然而,他俩对彼此的爱却是另一个结,这结纤细脆弱,一个不小心,便会造成无可挽回的结果。
他以充满柔情的目光望着琴娜;虽然心里很想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来发慰她,但却恨他,因为,她亲口说过,她爱他,然而,麦斯却暗自在想,白在想,琴娜要到何时才会意识刻他曾向她求婚……而她却尚未给他任何答覆?
琴娜抓起披肩,这才转过身来,神情有如一头被逼进死角的野曾,“爵爷,我想回家,现在就走!”
麦斯朝漆黑的窗口一望,然后笑着说道,“我不打算让你离开;我们还没吃饭呢。”
“你若是不是让我走,我会让开喉咙尖叫,直到所有的墙壁都倒下来砸在你尊贵的脑袋上为止,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