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你认为不对的事,你一概都会警告。”奇尔说,“幸好我还算有点脑子,多数的时候都没听你的。”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
“我为自己在女士面前出言不逊而道歉。”史莱利说道,并轻轻一摇头,“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令她们难堪。”她朝奇尔挤挤眼,“毕竟,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能参与其事。”
“对了,赌注一事是谁开的头?”麦斯以不经意的口吻问道。
“胡伯爵的表弟布柏西。”
麦斯挑起一道浓眉,“姓布的?我早该猜到才对,他一向就是跟在凌哈利身后的马屁精。”他将枪枝小心地倚放在书桌边,“你们可曾想过,布柏西这个小小的玩笑可能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们并没有意思要伤害任何人呀。”奇尔说,“我听说,那位小毖妇是个美人胚子;而且,根据布柏西的说法,她对任何男人都来者不拒。”
麦斯恨得直磨牙,他很想想象安斯白瑞这位小毖妇是如何的“来者不拒”。自从离开她的怀抱之后,麦斯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但是,布柏西如何知道她真具有这种特质呢?心里想着,麦斯不知不觉地便说道,“你又怎么他所言不假?”
“大家都说,他曾经是小毖妇的入幕之宾。”史莱利以俏皮的口吻说道,完全没有留意到好友突然转为阴暗的眼神。
“她的入幕之宾为数很多吗?”侯爵低声问道。
“据说是如此。”
麦斯然然转身朝放酒的桌子走去。由于背向两人,他因而没有看见他俩面露诧异地互看一眼。麦斯为自己斟上一杯白兰地,“奇怪,”他以勉强装出来的平静口吻说道,“他们刚结婚时,大家都传说新娘子是一个在修道院里长大的孤儿,照说,在那种环境中长大的女孩,应该不至于对男女之事如此随便。”
“对呀!”莱利激动地大叫一声,“经你一提,我倒想起来确实听说过这件事。但是,伯爵死后,大家传来传去的,全是有关她如何浪荡的事。”
“也计是因为伯爵的死,令人不免对他的遗孀多有臆测。”麦斯饮下一大口白兰地,“你不觉得奇怪吗?他才新婚一星期,照理说应该醉在新娘子温柔乡里;但是,他却被人发现死在情妇的怀抱之中。”
“的确有点说不过去,”莱利说道,“尤其是在考虑过外传新娘子的风骚本事之后。”
麦斯在心中暗暗发笑,总算没有白费工夫,这两人终于开始用脑子来想这桩事。如今他只要再加把劲,便可彻底除去心头的隐忧。“这过去两年后,布柏西曾向不少有丰厚嫁妆的小姐求过亲,听说都被拒绝了,是真的吗?”
“不错。再多的钱财都不足以遮掩他的臭名。”奇尔咯咯笑着说道,“妈妈曾警告过黛雅,她若敢和布柏西跳舞——即使是只有一首也罢,便立刻会被上流社会除名。”
“一位贵为伯爵夫人的女子,怎么会甘冒身败名裂的危险,去接受像布柏西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麦斯像是自言自语,“他想必是一位相当出色的情人。”
“安娜说他脾气暴躁、行为粗鲁,根本就像是刚出茅庐的女敕骨头。”莱利说,同时一仰头喝尽自己杯中的酒。
“你是说,你的那一位安娜?”麦斯诧异地问道。
莱利耸耸肩,“她‘本来’是我的,直到肯伯兰公爵看上她为止。抵达伦敦的一年冬天,她便结识了姓布的,但很快便发现这个人对她想要平步青云的计划没有帮助。其实很难说女人想出人头地有什么不对,头衔毕竟还是有其用处。”他朝侯爵意味深长地望一眼。
这一眼令麦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莱利的情妇被一个拥有更高爵位的人所抢去,难怪他有时显得心事重重、一副落落寡欢的模样。在和露薏离开伦敦前,麦斯便已留意到这个现象,但一直没有表示意见。但是,此时此刻亦不是追关这件事的最好时机。
“布柏西既不是情圣,”麦斯轻描淡写地说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他向伯爵夫人求欢被拒,因而决定发动这场捉迷藏的游戏来羞辱她以为报复?”
奇尔伸长了脖子,“老天爷!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但是,听起来很有道理唷!”
“至于说老夫人那边嘛,她若不能扳倒儿媳妇,势力会损失惨重。安斯白瑞家族一向以贪婪著称,不是吗?”麦斯说。
“家父常说,他们只差没有出来又偷又抢。”莱利说道。
“莱利,我退出。”奇尔一边拍拍衣袖,一面说道,“布柏西为着保住自己的颜面,不惜牺牲一位女士的名声,我可不要做他的帮凶。一旦回到伦敦之后,我会立刻告诉大家这件事的实情。”
莱利出于本能地觉得事有蹊跷,“小毖妇既然没做什么亏心事,又何必躲起来呢?”
麦斯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也许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暂时避开伦敦的闲言闲语。”
莱利也觉得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可以解释她为何失踪,因此轻轻一点头。
“各位,计划一下明天打猎的事吧。”麦斯说道,“好久没练习射击了,明天一定会很刺激。”在他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自己承诺过要保护琴娜,为此他所担负的风险,不仅是困难与不方便而已,另外还得加上坠入爱河的可能性——而对象却是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
晚餐过后,麦斯拗不过表妹和露薏的坚持,因而以介绍“绞索山区”取名由来为题,说出一段小笔事。话说古时候,那一带的居民多以牧羊为主,靠着天上诸神的照顾,倒也一直相安无事。谁知突然冒出一名愉羊贼,每每趁月黑风高、诸神都回到天上休息的夜里,以一柄利刀割断羊只的喉咙,然后以绳索将羊只绑在背后从容逃逸。
有一天晚上,偷羊贼再度出现。这一回,他到手的羊只格外肥大,令他走上山坡时气喘不已只好在半途停下来休息。他找到一块大石,先将羊挪到石上放好,自己则靠着石块喘口气,但却于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谁知,羊儿尚未气绝,因而开始慢慢挣扎,而绳索便一寸寸地自偷羊贼的胸前往上移,最后终于环住他的颈脖,偷羊贼至此还未醒来。羊儿继续挣扎的结果,却是一下子掉到石块的另一边,偷羊贼惊醒之后拚命地想把绳索自颈子上松开,但羊儿太重,绳子愈崩愈紧。
第二天清晨,牧羊人上山工作时,发现偷羊贼早已气绝多时。有人说是他运气不好,也有人说这是诸神对他的处罚。总而言之,从此以后,人们都称那一带为“绞索山区”。
麦斯的故事说完后,露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近乎虚月兑地倒回椅北上。“喔,真是好恐怖唷!”
这也算鬼故事?
听见这个声音,大伙的眼睛全朝琴娜望去。
“我……我什么也没说。”琴娜连忙说道,并回头去看究竟是谁站在她身后。然而,她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影。转过头来,从众人脸上的表情便可知道,他们压根儿不相信她。
“卫小姐,你若认为能说出更精采的鬼故事,不妨让我们有一饱耳福的机会。”麦斯说道。
“但是,我并没有……”琴娜又急又窘,心知再急辩也无用,“好吧,我道歉。”
“光是道歉还不够,你起码应该有点表示。”麦斯以挑战的口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