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啊!”夏妤实在受不了她的自信。“叫你同着三千佳丽共事一夫,你能忍受?”她不禁怀疑杜真有如此之度量吗?
“你都能忍受和其他女人分享伦叙东的爱了,我又有何不可呢?”
“我?!我哪有说我可以忍受其他女人……”夏妤不禁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杜在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吗?”杜狐疑地看着她无辜的神情,她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啊?”被杜神秘兮兮地一间,夏妤心中警讯一响,她到底在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以前我在‘风月楼’时,里头有个京城名伶冷婵儿,她对伦叙东一往情深的痴心是人尽皆知的事。”杜说。
“那……那又如何呢?叙东亲口答应过我,他再也不会去那种风月场所寻欢,我相信他。”夏妤抵死不信伦叙东会背着她再去“风月楼”。
“可是我明明听说伦叙东今天要为冷婵儿赎身啊!如果花了银子替名伶赎了身,不纳为偏房多可惜。”杜又说。
“赎身?”夏妤心中一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他今天出去办事,是为了替一名妓女赎身?”她无法相信伦叙东会这么做,他都还没有娶她过门就急着娶偏房吗?不!不可能。她深吸了口气,缓和自己的心情,她不能对他有所怀疑,要相信他。
“事情还非仅仅如此呢!我还听说另一个也看上冷婵儿的富贵孙无忌似乎因此对伦叙东相当不满,搞不好他会趁此机会设下埋伏,大摆一道鸿门宴,好夺取伦叙东性命要回冷蝉儿也不一定。”杜皱了眉头。“唉……看来伦叙东惨啦!”
杜说得口沫横飞,夏妤的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瞧杜叙述得连名带姓,指证历历,好似确有其事,然而她又自觉不该对伦叙东的爱有所质疑,毕竟这些时日以来他对她的真心付出,并不像是在做戏啊?何况……何况他俩即将成亲,更应该互相信任才是。
“夏妤,看你的样子是当我在唬你喽?”杜不甘被误会,她明明没有胡说八道啊!“我告诉你,我敢对天发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如果你再不信我,倒不如和我上一趟‘风月楼’,一探究竟。”
“我不会去的,我相信叙东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夏妤笃定地说完这些话,旋即转身踅回屋内了。
她不相信伦叙东会背着她去替冷婵儿赎身;她不信伦叙东会纳偏房,她不信!不信。
花非花,
雾非雾;
夜半来,
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在婉转哀愁的歌词中,冷婵儿含情脉脉地为伦叙东弹奏筝琴,穿着绫罗锦缎的冷婵儿媚态十足,身上散发一股香味,双眼秋波好似会里一般令人着迷,不愧是京城第一名妓啊!
伦叙东若有心事地坐在桌前饮酒,并无心思聆听她宛如黄莺出谷般的歌声。
昨日婵儿的丫鬟紫嫣来找他,乞求他念在蝉儿曾是他的一名红颜知己的分上,前来“风月楼”替婵儿赎身,好教她得以从良,与自己心爱之人过平凡的日子,不必再沦落风月场所低贱度日。
婵儿对他一向情深义重,他也视她为好友,今日她有意从良,他自然义不容辞地答应帮忙她,只是……只是他已答应过夏妤,今后不再涉足此地,如今却破戒,心中自是颇为内疚不安。
哎!他怎知会突然有状况呢?他爱夏妤的心是永远不变的,但破了此戒甚是对不起她啊!即使面对舞妓歌伶的频示温柔,他又怎能自在愉悦呢?
此刻伦叙东身后左侧方的一张圆木桌前,也坐着两个宾客,“她俩”并非他人,而是女扮男装的夏妤与杜。经过数次内心挣扎,夏妤依然是来了。
当她看见娇艳似花的冷婵儿,一往情深地为伦叙东弹琴唱曲,心中不禁一股酸意,伦叙东果真欺骗了她,他说过再也不来“风月楼”中寻欢,只要有她一个人陪伴他在身侧便已足够,而今却人赃俱获地被她见个正着,证明了他依然是个公子,依然改不掉四处寻花问柳的恶习,昔日的一切承诺恍若凋零的花朵,不堪再次拾取,而她的心亦如刀割般剧痛不已。
伦叙东对待冷婵儿的态度亦是百般柔情,笑意盈盈,仿佛与冷婵儿共处是一件愉快之事,至于冷婵儿更是殷勤备至,对他似水温柔直抵心坎,尤其是冷婵儿那对秋波频传的水眸,将她对伦叙东的情爱与仰慕,流露得淋漓尽致,一览无遗。这一幕男欢女爱的光景看在夏妤眼里,不禁心中一片酸楚,伦叙东的心中究竟还有没有她的存在?她跟冷婵儿比较起来到底是谁比较重要?为什么伦叙东要如此欺骗她的感情呢?
夏妤的理智早已崩溃,如今她更不知该怨恨伦叙东的负心抑或是自己多情,她只觉得心中妒火烧得猛烈,一寸一寸地吞噬着她的心,教她难受极了,而眼前尚未察觉到她这一双火焰般目光的伦叙东及冷婵儿,依然是谈笑风生、自在自若。
“夏公子,您……您是怎么啦?”反倒是为夏妤斟酒的伶妓小霜,着实被夏妤歇斯底里的怒气所惊骇不已。
“没……没事。”夏妤握紧手中的酒杯,咬牙切齿地冷讽道。“我觉得前面那桌的男女真是‘登对’啊!不知那位正在弹琴歌唱的美人叫什么名字?”
“您所指的大概是婵儿吧!她是咱们‘风月楼’中的第一名妓呢?很受公子哥儿们的欢迎。”小霜笑问:“怎么,夏公子该不会也对婵儿一见倾心了吧?!”
“我——”夏妤该如何回答呢?她讨厌冷婵儿不是吗?
“他的确是对婵儿心动了。”一旁的杜连忙说道。“小霜,你可否去请婵儿来这桌陪夏公子和我喝上几杯呢?”
“这……”小霜似乎面有难色,吞吞吐吐地说:“这恐怕是不行了,婵儿姊姊今日过后便是自由之身,现在她也只肯服伺为她赎身的伦公子一人而已。”
赎身?!夏妤心头一愕,看来杜所言千真万确,伦叙东果背着她……“小霜,你说,冷婵儿的服伺包括……包括在床上吗?”她的情绪甚为激动,此刻的她早被醋意冲昏了头。
“夏公子,您究竟是怎么啦?”就连陪伴杜饮酒作乐的娼妓月红也对夏妤失控的情势颇感不解。“难道您认为月红和小霜招待不周吗?”
“少跟我废话!我只想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有没有肌肤之亲?”夏妤又见冷婵儿温柔地为伦叙东斟酒,仿佛在他身旁情话绵绵,她心中那把妒火顿时燃烧至极点,口气凶得吓人。
“夏公子——”月红被她吼得心慌。
“你快点回答我啊!那对奸夫婬妇到底有没有什么暧昧不明?”方才不知冷婵儿在伦叙东耳边说了些什么,伦叙东竟爽朗地笑了起来,老天,他怎么可以对冷婵儿笑呢?
“婵儿是不卖身的,而且伦公子也没那个意思。”小霜战战兢兢地回答了夏妤的问题。“夏公子,这下子您满意了吧?”
“哼!”夏妤冷吭一声,好,就算冷婵儿和伦叙东尚未有更亲密的关系,但是看他们甜蜜的模样,也是迟早的事了。她再瞄了一眼他们,只见冷婵儿拿着丝绢为伦叙东拭去嘴角的酒渣,体贴得令人不禁发火,她已气得浑身颤抖,几乎要起身翻桌砸店了。
“冷静点。”杜按住夏妤的右手背,一脸严肃地说:“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解决那个负心汉,自然有人会免费替你收拾他,你静观其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