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你别闷不吭声。”蓝诺中的气又上来了。“你真是……”
“诺中,别这样。”
蓝诺南拿着桌上的信,问道:“大哥的信,我可以看吗?”
蓝偌芙木然点了头。
“连大哥都为姊说话了。我想,诺中,姊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众声指责,而是精神上的支持。”
蓝偌芙惊异地看着弟弟。
蓝诺中放下信,同意地笑一笑。“是呀!连古板的大哥都站在姊姊这边替她打气,我们应该对你更有信心才是。”
“你们……”蓝偌芙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迸出:“谢谢。”
“姊,”蓝诺南亲匿地搂着她的肩膀。“其实我们也是出于关心,怕你将来受苦。但若你执意如此,我们当然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对姊姊绽出一朵体谅的微笑。“想当初,要不是你站出来为我们讲话,我和媛媛结合的机会就十分渺茫。”
“姊,”蓝诺中也温和地开口。“对不起,我刚刚一时冲动,对你大吼大叫的。”
“其实,我更应该鼓励你。有多少次我和丽贤因吵架而闹分手。若不是你居中调停,我们也没有订婚的可能。”
“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
“对!有我们在。”
蓝偌芙感激地看着两个弟弟,低头抹掉泪水。
“你们饿了吧?我去作饭。”
“我们出去吃好一点的。你现在是‘两个人’了,应该好好照顾自己。”
“对!难得二哥老婆不在身边,终于可以出去大吃一顿了。”诺中嘻皮笑脸的瞄了诺南一眼。
“诺中,你再说!”
“不对吗?你不是老抱怨二嫂不让你在外面吃……”
“可恶!你敢掀我的底。”
“哈哈哈……”
看着两个弟弟一面拌嘴,一面开玩笑,蓝偌芙不禁莞尔摇头,跟着走出去了。
“姊!”蓝偌蓉从门口走进来。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来呢?”蓝偌芙惊喜地打开门。“爸妈好吧?”
“他们很好。姊!有点看得出来了吔!”她关心地看着姊姊。“上班要紧吗?他们会不会……”
“我打算再工作两个月看看,”蓝偌芙胸有成竹地说。“如果因此而必须辞职也无所谓,到时候我打算找一些翻译的兼职工作。”
“姊,这样不会太辛苦吗?”
“放心好了。别站在门口,进来呀!”
蓝偌蓉走进门,突然叫道:“嗳!门别关,还有一个人呢!”
“看你一脸的春风满面。”蓝偌芙笑问。“谁啊?”
“是我的学长。”
“你和他是怎么开始的?”
“我和他就是……哎!姊,别问这么多,先见见他嘛!”蓝偌蓉撒娇地摇着她的手。
“那还不快请人家进来。”
偌蓉立即转身跑出去,对着走廊大叫:“喂!我姊姊急着要见你呢!”她的声音简直响遍整栋楼。“快嘛!都已经来了,你害羞什么嘛!”
饼了好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十分斯文的大男孩。
“过来。”蓝偌蓉毫不忸怩造作地把他拉到姊姊面前。“姊!他是白少文。”又指了指偌芙。“我姊!”
“你好。”蓝偌芙对他颔首微笑。
“你好。”他腼腆地点点头。
“对了,姊,这个箱子,”妹妹指着白少文提在手中的纸箱说。“这是爸妈要我带给你的,说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不容易,要多多照颤自己。”
这么说来,父母已经原谅她了。蓝偌芙不禁绽出宽慰的笑。
“姊,你别老是闷在家里。”妹妹就是坐不住。“咱们出去走走。”
“那也要先问一下白先生的意见啊!”
“什么白先生!”妹妹噗哧笑了出来。“叫他白少文就好了啦!”接着,她笑嘻嘻地转向白少文。“喂!我姊叫你白先生吔,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啊?”
“偌芙姊,叫我的名字就行了。”被蓝偌蓉推了一下的白少文,这才温温吞吞地开口。
“我们走吧!”蓝偌蓉说。
“那……”蓝偌芙看了下白少文。
“就出去走走吧,反正我们也难得到台北来。”白少文慢条斯理地道。
市区中,穿梭的车辆伴着熙攘的行人,显得极热闹。
走在街上,蓝偌芙感到多日来未有的平静。她缓缓地走在蓝偌蓉及白少文后面,看着他们手牵着手并肩漫步,心不觉隐隐作痛起来。
她和程天遥不也曾这样漫步街头?那是多久以前事了?当思绪一触及程天遥,她全身的神经仿佛就紧绷起来,心也刺痛得更厉害。活该!她抿紧唇,自虐地承受这份折磨与痛楚。程天遥走得好!回想过去,程天遥对她的支持与谅解,程天遥对她的悉心照顾,程天遥的……现在他走了,随他而去的,也是他给与她的一切;霎时,一切的空虚与寂寞皆袭上心头。这是咎由自取啊!
天空亮得耀眼,却驱除不了她心中的幽暗。
忽然,路边书报摊上的一份报导周刊吸引了她的眼光。
“郎才女貌
顿时,她感到无法呼吸。恍惚中,买下了这份杂志,双手颤抖地打开书页。
“老友重逢,旧情复燃,黛西速自美国私访密友程天遥,程天遥专程以礼车相接,状极亲匿……”
蓝偌芙不禁眼前一黑,手中的杂志随之滑落地上。
“姊……”蓝偌芙回头看到摇摇欲坠的蓝偌芙,急忙跑过去扶住她。
“阿文,快点!我姊姊不舒服了。”蓝偌蓉急急喊着。
“姊,你不要紧吧?”
她的眼光顺势往下,赫然看见地上的杂志中所刊登的大标题——
“程天遥+黛西?华尔森=亲密爱人?
蓝偌芙坐在靠椅上,麻木地看着茶几上的报导——
“……据了解,美国商业大亨之女黛西?华尔森与本国企业钜子程天遥有同窗之谊。他们相识于程天遥在美求学期间,交往甚密。此番黛西特来探望密友……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举动,不禁令人猜测其婚姻缔结的可能性……”
杂志上并刊登着程天遥在机场与黛西拥吻的亲热镜头。这些报导,蓝偌芙不知反覆看了多少遍。
程天遥真的离她而去了。
此时,蓝偌芙才真正体会到心被挖空的感觉——不是痛楚,而是枯竭。没有程天遥相伴的日子,她的生命仿佛只剩下空洞的躯壳。
蓝偌蓉眼看姊姊形容枯槁地坐在那里,有如心死,不禁流下泪来。“如果你真的欠程天遥什么,现在也该还清了吧!看看你现在的消沉模样,爸妈见了,不知会有多难过!”
“阿蓉,别太激动!”白少文轻声劝慰道。
“你看我姊姊!为了一个负心的男人憔悴到这种地步,教我怎能无动于衷!”
蓝偌蓉抹掉脸上的泪水。“我要去找程天遥讨回公道!”
蓝偌芙像是被刺到般地猛跳起来,拉住妹妹。
“偌蓉,别去,千万不要!”
“你怕他,我可不怕!”
“偌蓉,求求你,千万别去找他!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他的呀!”
“姊,”蓝偌蓉平视着姊姊。“你这么爱他?”
爱他?她爱程天遥?
妹妹的话像是当头棒喝敲醒了蓝偌芙潜意识里逃避的事实,她爱程天遥,她爱程天遥……她想起了杨海培,当杨海培走时,她曾痛不欲生,但从未感到生命的枯竭,那是因为程天遥一直守候在她身旁呀!
程天遥爽朗的笑声、他的温柔呵护、宽言慰语、程天遥的……她竟全视为理所当然。如今,他走了,她仍无法正视自己对他的感觉。
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他以后,才觉悟到原来自己是这样深爱着程天遥?
也许是杨海培的爱太具震撼力,以致于使她忽略了程天遥细水长流的爱!蓝偌芙终于明白了——和杨海培的那一段早已升华成永恒的追思与怀念,而程天遥却是深深嵌入她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了他,她的人生就像残缺的夕阳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