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这个故事在我心中酝酿达几个月之久,由于没有立刻动笔写下来,往往不了了之。但其中有几段情节,却在我心底盘旋不去。就着这些片段一再反覆思考,我终于提笔将它们拼凑起来,完成了这篇小说。
由于我是在海外完成学业,对国内大学概况并不熟悉,为了“副教授”的职称,苦恼了许久,因为我在校时,学生称老师焉Instructor,其实师生之间往往是直呼其名。
我始终欣赏那种深沉而执着的感情,因为在现代的工商业社会中,它益发显得弥足珍贵。从另一方面看来,感情其实只要“诚挚”,便有完美的价值存在。
爱情是很微妙的东西,更无法放在天秤上衡量,用的适度是深情;过度,便成了痴情,不是吗?
罗季月八十四年十月二十四日
第一章
上课铃响了,蓝偌芙无视于班上同学的喧哗,只是出神地注视自己阖着的课本。突然,她感觉到有东西在眼前晃动,抬头一看,原来是程天遥。
他晃着一枝笔,对她露齿一笑。“星期六晚上,我们有个PARTY,你来不来?”
蓝偌芙愣了一下,才讷讷地回答:“不……不行哪!我星期六有事,真是抱歉。”
程天遥耸耸肩。“那下次吧!”
看着他转身走回座位的背影,蓝偌芙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程天遥在学校里是个风头很健、很有号召力的响当当人物,不仅功课好、人缘佳、运动在行、外表出色,连家境都富裕,更难得的是谦和、爽朗阳光似的个性,大家莫不以和他同班为荣,蓝偌芙也不例外。
“喂,‘青蛙’来了。”
不知谁在喊,全班立刻安静下来。随之而至的是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一个约二十八、九岁的青年抱着一堆书匆忙走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迟……”话未说完,他的脚先绊到讲台,手中的书一股脑儿地飞了出去,散在地上;而人也像只青蛙似地呈“大”字型趴着。
班上的学生都吃吃地笑起来。所有教职员中,就属这位杨副教最月兑线滑稽,做事老像少了根筋似的,但他讲课内容却精彩丰富,因此台下往往座无虚席。
“哎!刘雯,我突然发现‘青蛙’长得还不错。”
蓝偌芙听见同学间的低语,不禁揖起头打量站在台上的杨副教,这时,迎面接触到的却是程灭遥有意无意回头的眼光,心中不由得怦然一动。
他对她友善一笑,转回了头。
蓝偌芙有片刻的失神,方把视线调回杨副教身上。只见那零乱的头发下是黑色厚边的近视眼镜,实在是不修边幅到了极点。但仔细一看,鼻嘴似乎配合得恰到好处,加上略为苍白的肤色及颀长高挑的身材,倒有一份文质彬彬的书卷味。
“拜托!一副呆头呆脑的月兑线样!沈莉玫,别那么没眼光,就算天下男人全死光了,青蛙还是青蛙,不可能变成王子的……不过,他的课是没话讲的啦!”刘雯不以为然。
“你仔细看嘛!”沈莉玫仍不死心。
“得了!”刘雯仍旧嗤之以鼻。
“不过,你说对了,”沈莉玫的语气带有调侃的意味。“他是比不上你心目中那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要死了!”刘雯急急地压低声音。“你敢说出来!你自己还不是对他……”
“嘘——”这会儿换成沈莉玫紧张了。
蓝偌芙不禁会心一笑,程天遥还真“害人不浅”,眼前两位便是他死心塌地的爱慕者。唉!其实自己对他何尝没有一份浪漫的心思……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往程天遥的方向看去,正好又和他的眼光不期而过。偌芙即刻像做了亏心事般地对他一笑,赶紧把心神放在正专注讲解课文的‘青蛙’老师身上,心中却仍微微叹息着,程天遥……正如他的名字,像天一般遥不可及……
敲下课钟了,班上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课桌椅推动声。
“杨老师。”又是程天遥爽朗的声音。
“什么事?”杨海培头也不揖地收拾着书本。
“我们星期六晚上有个PARTY,要不要来?”
“星——期——六……”杨海培扶了扶眼镜,搔搔头发,缓缓地说。“……好像不行……”等把书理好,放入臂弯,他才看着程天遥,拍拍他。“改天吧!谢谢你的邀请了。”说完便迳自走出教室。
“哇!”教室突然一片哗然。
“哈哈!程天遥,你吃瘪了。”
“嘻嘻!先是请不动蓝偌芙,现在连‘青蛙’也不买你的帐……”
“该好好检讨了……”
“SHUT
日正当中,第十一号码头的搬运工人正挥汗卸下最后一批货。
“顾组长,这是最后一箱了。”其中一位工人向一个领班模样的中年人报告。
“好,辛苦了,大家总算可以好好吃顿饭了!”
“组长不和我们一起吃吗?”另一位工人问道。
“你们先走,等我把善后工作处理好就过去。”
“那我们走了。”
彼组长目送工人们远去,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周遭,嗯!没人在附近逗留。他走入仓库,眼睛四下搜寻,扫过刚才卸下来的货箱。眼光突地停留在一个木箱上。他缓缓走过去,轻轻掰开木条,将手伸入箱内模索了一会儿,脸上隐隐现出一丝诡谲笑意。
他找到他要的东西。
傍晚时间,顾组长碰了碰胸前的小扁盒,走入一座小鲍园。里面唯一的凉亭内有一个身着工作服,头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坐在壹阶上看夕阳。他匆匆走过去,才发现他戴着墨镜。
“真奇怪,太阳下山了,还戴墨……”顾组长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准备跨过坐在壹阶上的年轻人。
一个不留神,他绊倒了,整个人跌在年轻人身上。
“干什么!老头!想扒钱吗?”那年轻人一把抓起顾组长的衣领,挑衅地问。
“没有、没有,我年纪大、眼睛花了,对不起,对不起!”顾组长弯着腰,低声下气地赔不是。
“哼!”年轻人推开他,拍拍自己的衣服,大踏步走开了。
彼组长模模胸口,露出满意的脸色。方才一撞一推间,小扁盒已然换成一叠厚厚的千元大钞了。
华灯初上,离市区不远的一幢占地极广的城堡型别墅,此刻正灯火辉煌,流泻着轻柔的钢琴声。一部乳白色宾士轿车驶过平滑的柏油车道,停在宾客专用的停车场上。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出现一位高大挺拔的男子,他绅士地打开车座门,扶持着一位身着水红色礼服,艳光四射的少妇走进大厅。
“白夫人,请。”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站立在入口,礼貌地招呼着。
白雪莲微微颔首,目光快速地浏览过大厅。名实业家杨以庆的酒会问题豪华高雅,名仕淑媛聚集一堂。她瞥瞥四周,赫然发现一张引起兴趣的新面孔。
“去玩你自己的吧!”说完,不等男伴的反应,白雪莲顺手拿了杯酒穿过大厅,往角落走去。
一个年轻的男人手持半杯酒,神情淡漠地靠墙而立,眼前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他只要占据着一块自己的天地,带着倨傲孤冷的自信。
“第一次来吗?”白雪莲走到他面前,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那人不语,也对白雪莲扬扬手中的酒杯。
她正想开口,管家的声音已在耳边响起。
“白夫人,老爷有请。”
“嗯!”她转身跟在管家后面,恋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年轻男人一眼,男人对她祝福似地举起酒杯,依然没有喜怒,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