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沈万三并没有把此行目的告诉罗砚织,她还以为他只是寻常地外出做生意,送他至门口嘘寒问暖嘱咐一番后才依依惜别。谈昕则伴在主子身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生怕沈万三有个万一,他便与人拼命。
不过皇宫禁地怎会给谈昕这种机会,他早被拦在了东门之外,沈万三下车步行,穿过重重侍卫把守后才见到朱元璋。
“草民沈万三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万三下跪行礼。
“爱卿平身,来,赐坐。”朱元璋坐在龙椅上道,这些话放在往日他是万说不出来的,一旦披上了龙袍自然不同以往。
沈万三惶恐,“不敢。”
“爱卿与朕是故交,不必拘礼。”
沈万三不便推辞便坐了下来,“这次草民进宫主要是为了向皇上祝寿,略备了薄礼,望皇上笑纳。”
“你们的礼物朕已经看到了,朕很是喜欢啊。”朱元璋笑道。
沈万三但笑不语,金灿灿的黄金很少有人会不喜欢。葛德昭真是个俗人,竟想出送一个黄金屋给朱元璋,不过看来也确实模准了皇上的口味。
“万三,听说你已经搬到临濠去了?”
“不错。”沈万三答道。
“你不会怪朕吧?”朱元璋试探道。
沈万三急忙起身,“草民不敢,我们从商之人本就四海为家,搬到哪里其实并没有分别。皇上如此用意必有深意,草民愿意为国家效犬马之劳。”
“好好。”朱元璋大笑道,“还是万三你深明大义啊,坐啊,快坐。”
沈万三缓缓落座,顿觉背上已凉了一片,常言道得好,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朕如此安排只是为了防止一些富室暗地里资助元朝余孽,你也知道朕打下今天的江山实属不易,如果再次落在那群余孽手中,朕受苦无妨,怕的只是百姓又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啊。”
“是。”沈万三应道。
“江南的丝绸商高道鸾你可认识?”朱元璋突然问道。
沈万三又是一惊,高道鸾不久前已因欺君叛国之罪被问斩了,连带他的家属一个不留,家里的一切财物更是充归国有。
“草民很多年前曾与他做过买卖,但也是许久前的事了。”
朱元璋又是一阵笑,“万三,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紧张。”
沈万三暗暗叹气,他已将他的心事模个透彻了,恐怕担心也没有用。
“就比如高道鸾,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与元朝余孽勾结,妄图颠覆明朝。听说当地官府抄他家的时候,他还在高喊‘不要动他的财产!’哈哈,真是可笑,天子脚下,莫非王土,他一个戴罪之身居然还敢说是他的私产,万三,你说可不可笑?”“可笑,着实可笑。”沈万三不是愚笨之人,但此时他期望自己别听出那弦外之音,这弦外之音足以令他冷汗涔涔。
“既然可笑那你怎么不笑呢?”朱元璋突然止住笑道。
沈万三愣在当下,不知该如何反应。
“万三贤弟,朕跟你开玩笑呢,别紧张啊。”
沈万三突然道:“听说皇上想修建南京的城墙?”
“你也听说了?朕自是希望能巩固那城墙,免遭外族侵略,可惜朕刚刚登基,单靠国库……恐怕……”朱元璋皱起了眉头,忧国忧民的情绪全然写满脸上。
“皇上不必担忧,草民愿意助筑都城三分之一。”
“你?”朱元璋惊喜道,“哎呀,万三贤弟你真是深知朕的心意啊,但朕怎么可以用你的银两呢。”
沈万三道:“皇上哪里话,先有国后有家,这是为人臣子该尽的职责。”
“好好。”朱元璋拍着沈万三的肩膀连连赞赏。
直到这时沈万三才悄悄舒了口长气。
沈万三回到临濠时只感身心俱疲,迎出门的罗砚织开口便问:“听说你要帮助皇上筑都城三分之一?”
他虚弱地回道:“消息传得那么快?”
罗砚织见他疲累,赶忙扶他进了屋内,“三爷,我知你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但你如此举动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皇上你富可敌国吗?”她一直认为沈万三聪明一世,怎会糊涂一时呢?
“砚织,即便我不说不做,但全国上下哪个人不知道我沈万三的银库比那国库还大呢?”沈万三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可是……”她自觉有什么不对劲,但又无法言明。
“好了,别想太多了,能花钱才能赚钱,更何况也是一件好事啊。”沈万三安慰道。
“希望如此。”罗砚织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到厨房去看看,给你炖的人参汤好了没有。”
沈万三点点头,看着她走了之后,一张脸垮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是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
“谈昕。”罗砚织拿着账本快步走向谈昕,“三爷呢?”
“他……”谈昕支支吾吾。
“这两个月是怎么回事?这些账目你都知道吗?”罗砚织将账本递给谈昕,“短短两个月时间,三爷居然把各地三十家商铺转让,你一直跟在他身边,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异样?”
“夫人,你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
“好,我不问你,我找三爷问清楚,他在哪里?”
见谈昕不吭声,越过他罗砚织见到了彭泽宇的身影。
“泽宇。”她快步上前,“今天早晨我看到你和三爷一起出去的,他去哪里了,你告诉我。”
“这……夫人……”彭泽宇也同样的为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啊。”罗砚织急道。
“是这样的,三爷人在清风楼,与客人发生了口角,现在还醉在那里呢,我来府里找几个下人来抬他回去。唉,夫人,你去哪里……”
当听到“清风楼”三个字时,罗砚织的脑中轰然一阵,他竟然去逛妓院?还与客人争风吃醋?这还是她认识的沈万三吗?这几天他变得太多了,将各地的物产散尽,整日花天酒地,还为了一点小事就将府上的下人赶出去。他到底怎么了?
还没踏进清风楼,罗砚织便听到了沈万三的呼喊。
“我沈万三有的是钱……我、我要把你们这里买下来……丝萝姑娘是我的,我的……”
“你是谁?”门口的龟奴拦住罗砚织。
“我是他的妻子。”她伸手一指门内倒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沈万三。
“原来是沈夫人啊。”鸨母急忙迎上来,“三爷醉倒了,我正想差人送她回去呢。”
“不用了,沈府的家丁马上就到。”罗砚织冷冷道,蹲想扶起沈万三,“三爷,我们回去了。”
“回去?”他推开她,“我不回去,我就要住在这里,丝萝呢?我要丝萝。”
罗砚织皱起眉,发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盈盈走上前来,眉宇间竟是对她的示威和挑衅。
“三爷,丝萝在这里。”说着便想牵住沈万三的手,却被罗砚织一掌拍落。
“你是什么人?怎容你放肆!”
丝萝执起绢帕假意哭道:“沈夫人,我只是一介女流,我也只是关心三爷而已,你何必那么用力呢?”
沈万三模索着拉起丝萝的手,“丝萝,我不回去,你在哪里我便……便在哪里。”
“是。”丝萝明目张胆地瞟向一边的罗砚织,得意的神情显而易见。
“你……”罗砚织气得含泪,“沈万三,你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但沈万三哪里听得到,只顾得在丝萝的怀里昏昏沉沉。
“让开让开,都让开。”幸好此时谈昕和彭泽宇带着大批人马杀到,谈昕一把把丝萝扯了开去,惹得她哇哇乱叫。一旁彭泽宇则将沈万三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