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还有什么话没说的吗?”
陈德猛摇首,“没有了、没有了……小人把看见的一切都说了,没有隐瞒,绝对没有!”
“很好。”
“那小人、小人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冷声的男子终于说出今夜陈德最想听见的话。
“多谢两位大侠!”
生机重现,陈德立刻松了口气,发软的双脚也突然有了力气,站起来直往唯一的出口奔去,完全没想过要回头看看还留在原地、未曾看清容貌的两尊煞神。
他只知道,得尽快回报“那个人”,告诉“那个人”欧阳世家还有活口,现下寻仇来了。
只顾着逃命的他,压根儿没听见那声“可以”之后的下文,以及一道无声直袭向他的无情银光。
“可以──离开这个人世。”森冷语调道出夺命之语。
连挣扎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陈德已身首异处,倒卧在死胡同内,与大街只有五尺之遥。
生与死,仅隔几步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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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既然陈德已经把他所知道的都说出来了,您何必杀他?”
日正当中,悦来客栈内上房茶厅中坐着两名男子,一名相貌俊逸却表情阴郁地躺坐在窗边藤椅,另一名长相斯文,坐在内侧摇扇品茗。
开口质疑的便是那名优闲啜茶的男子,看似和善的神情,但明眼人只消一瞧,准能从他锐利有神的双眸中,看出他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江湖人物。
他姓申,名非言,现年二十三岁,与结拜大哥童啸寒义结金兰二十三年,却有将近二十四年的交情。
原因很简单,他与童啸寒是打从娘胎里就认识的,他未出世前,两家人甚至做出“同为男,义结金兰;若男女,结为亲家”的约定。
幸好啊幸好,幸好他出生时没少带半块肉,是个带把子的男婴;上天垂怜,让他当了大哥的义弟而非妻子,否则……啧啧,难保大哥不会为了让大嫂稳坐正妻宝座,杀他这个“元配”以灭绝自己早有婚约的事实。
以大哥钟爱大嫂的程度来看,极有可能这么做。
“大哥,小弟实在不明白,您为何要杀陈德?”得不到答案,申非言再问。
“他说谎。”
“在那种情况下,陈德还有胆子说谎?”申非言很惊讶。“您怎么知道?”
“他腰间系的是当年欧阳世伯随身的麒麟玉坠。”童啸寒缓缓调回视线,只手撑额。“什么都没拿是谎言,其后对于那名男子的描述更不可能是事实。”
“也是,性命攸关之际还扯谎,可见这人并没有心想说真话;不过……”申非言移坐至距离结拜大哥最近的木凳。
“大哥,您杀了他,线索中断,怎么追查下去?”
“我已经让罗通去打探消息。”
“您是说那位年方十八已取得五袋资格的丐帮弟子罗通?”
“假以时日,他定有晋升八袋长老的能力。”童啸寒淡然的道:“人死,不代表没有线索。我要他查出谁在欧阳世家血案前后与陈德过从甚密,又有谁在血案前与之来往、血案后避不见面的。”
缜密的调查布局令申非言再次佩服。“而后者最有可能是当年血案的真凶,否则他不必在血案之后与陈德断绝往来。”
“没错。”童啸寒微笑,以示赞赏。
“若是交由罗通来打探消息,那就没有问题了。”申非言放心的道,想起那奇怪的小兄弟,忍不住会心一笑。
“嗯。”童啸寒闭上眼假寐。“按图索骥,一个一个找,直到找到那群人为止。”
他相信当年的惨剧绝非出于一人之手!
忆及过往惨事,童啸寒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淡漠,阴郁的表情转而冷硬,收握微颤的拳、紧咬转白的唇,说明他誓言查出真相、报仇雪恨的决心。
两年前,欧阳世家的灭门血案造就了两起悲剧──申非言不由得如是感叹。
消息传出江湖不久,他这好几年未见的结拜大哥便抱着大嫂来到申府门前求援,他们这对结拜兄弟才得以再聚。
从大哥口中他得知,这起血案除了欧阳世家的人之外,义父义母也受波及,义母遭凶手所杀,义父更是力战而亡,连当时上门求诊的寻常百姓也难逃此劫,凶手的残忍可见一斑。
饼没多久,大哥又带着大嫂离开,如今夫妻俩定居于云深不知处的疾风谷。
之后又过了几个月,他从江湖友人口中得知有人在查血案真相,猜想定是大哥无疑,连忙跟着追去,兄弟俩才又重逢。
冷血坏大哥,也没想到要来找他这义弟帮忙,真是的,他也想为义父义母报仇啊!
就这样,他千方百计使尽,总算寻到惨案发生后比过去更少言冷情的义兄,死缠活缠也要缠着他一同调查,终于感动了义兄那颗硬如金石的心,让他点头允许他这小弟跟前跟后。
叩叩──
门外有人轻敲门板,拉回申非言的心神。
“谁?”
“送信来的。”外头响起的是孩童稚声。“有人要我送信给……嗯……小表头。”
“小表头?”申非言回头看了大哥一眼,才对门外喊:“这里没有小表头,小表,你找错了。”
“不可能!”门外的小表很坚持。“罗哥哥要我送信到悦来客栈上房,我才没有找错,房里一定有小表头,明明就叫童什么的,童嘛,一定跟我一样,是个小表头!”
听到这里,申非言明白了,回头看看大哥的表情……很好,下回再见到罗通的时候,他申非言会准备好替他收尸的。
小表头?
炳!他竟然敢派个嘴上无毛的小娃儿来逗弄他家大哥,真是找死了,也不想想惹火大哥会有多倒楣,真是不要命了。
“开门!”果不其然,童啸寒双眸微瞇,声音冷得像冰。
申非言依言开门,还没开到底,一抹小黑影就先从门缝钻进来。
“小表头在哪儿?小表头在哪儿?”不知死活的小乞儿眨巴着圆亮大眼,四处寻找与自己一样归在“童”字辈的小表。“罗哥哥要我把信交给小表头。”
“小娃,你说的『小表头』在那儿。”申非言好心提点,手指指向窗边黑着一张脸的义兄。
小乞儿兴致勃勃地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在哪儿?小表头在……哇!表啊!”
尖声一呼,捏紧在手中的信也给他这么随手一抛,也不管信是否送出,小乞儿哇哇叫地冲出上房,一路惨叫着冲出客栈。
“大哥,您真是愈来愈有威严了。”申非言抓抓鼻头,强迫自己憋笑,他可不想让大哥有机会迁怒到他身上。
童啸寒厉眸横扫,也亏申非言机伶,连忙捡起信函,双手奉上。
拆信阅读,童啸寒双眉一拧,将信揉成纸团丢在地上,低斥:“无聊。”
“大哥?”申非言弯腰拾起纸团,摊开一看──
尚无消息,再等等!罗通笔。
“真不是普通的无聊。”申非言摇头,见义兄起身,开口问道:“大哥,您要到哪儿去?”
“回疾风谷。”童啸寒的怒容在道出这地名时,奇迹似地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让人读不出讯息的复杂神情。
近两个月未回,她……可曾惦记着他?
那深居谷中的纤柔身影,如今已成为他的妻的丽人,可有一点想念他这个出门在外的夫君?
他的水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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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谷
因地形怪奇,终年强风环绕山谷外围而得名,一直以来,只有爱冒险的人前往探勘,可惜从来没有人通过外头的风墙,直探深处幽境,尤其自从一年半前传出入疾风谷者身首异处的消息之后,更乏人闻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