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骁阳勾弦的指在琴上滑了下,发出刺耳声响,一脸古怪的望向同门师兄。“我只是看不惯愚忠之人,那种人的脑筋就像驴子似的执拗难缠。”
呵,真不老实。南宫靖云淡笑不语。
“凤骁阳!”被人当面指着鼻子骂,不恼火就不是男子汉!
“现下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指名道姓呐,过去哪能从他口中听见这般不驯的话?凤骁阳满意的点头。“何苦不做朋友做主仆呢?”
“你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就给大伙儿惹这么多麻烦?”不会吧!倒挂在凉亭顶梁上的燕奔跳落地,以大嗓门嚷嚷。
“我是麻烦?”南宫靖云挑眉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燕奔急忙叫道:“我是为冷焰抱不平,唐婉儿差点归天哩!”
坐在最远处的冷焰闻言,一双寒眸扫向凤骁阳,杀出“只为这小事绝不轻饶”的讯息。
“婉儿姑娘——”
“不准你唤她的名!”冷语一出,打断凤骁阳撂下警告。
真是个痴情人。凤骁阳难得合作的颔首,改口道:“这是唐姑娘的劫效,而阎罗令的毒也必须解,幸亏唐兄帮忙,才能一举两得,一方面化解唐姑娘的死劫,另一方面解决在下的燃眉之急,让两方都能在死地逢生机。”语毕,凤骁阳朝靠站在梁旁的唐青衣执礼。
“好说。”唐青衣拱手回应。“我还得感谢你助我挽回唐门声誉呢!”他的大哥实在弄臭唐门名声太过。
“派千回找烙火玉,则是因为你想避免江湖与朝廷对立的局面,要她借由找烙火玉插手管事。”曲翔集肯定地说出凤骁阳的第二步棋。“你知道武林大会是朝廷布下的诡棋。”
“没错。”事到如今,棋局大致拟定,自然没有再瞒着众人的必要,是以凤骁阳难得坦诚。“原先是想让千回成为这场假武林大会的盟主,号令与会人士避开冲突,不过你这个真盟主帮她揽下这事,顺利化解一场可能的对峙,比我所想的要好得多了。”
“这么说来,要我找蟠龙石,最主要的目的是破坏北武郡王诛杀天下文儒的阴谋罗!”燕奔击掌嚷道。
“呵,原来你不笨嘛!”
燕奔以白眼瞪他,嘴上喃喃叨念没人听得清楚的碎言。
“不过你会遇上靖云就不在我算计之内了。”
“去!”燕奔恼火的啐了声,“跟你扯话说简直是自讨苦吃。”语毕,他拉起南宫靖云率先离开。
“曲某有事暂先告辞。”
“在下到西厢房走走。”唐青衣见势也找了借口离去。
顿时,亭中只剩三人。
不过邢培玠无心注意,此刻他非常地——
火大!
“我的叛离也在你算计之内?”绕了一大圈,发现一切全在一个人的算计之下,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火大!
孙悟空与如来佛,应该只是神说怪谈,不该用在人身上。
“一半一半。”凤骁阳调了调弦,勾起宫音。“我不知道你的愚忠到何等程度,还曾担心你不会离开沁风水榭哩!”
“我不离开又如何?”
“嫦娥就必死无疑。”十指轻滑交错弹,短短一曲“浪淘沙”震慑众人心神。“没有死在阎罗令下,总有一天也会死在朝廷政争当中。”
“你是指……”邢培玠噤口,改以目光询问他方才所说的死,是否因凤怀将而起。
“不。”明白他所问为何的凤骁阳摇头。“是因为自古以来女子介入政事本就不易,史书更将其列为不祥之兆,留在朝廷只会让她月复背受敌,有朝一日成为朝政的牺牲品。”
“你逼我离开是为了救她?”
“也救你。”简单三个字,足以让邢培玠明白说话者的用心良苦。
仔细一想的确如此。倘若没有被逼离沁风水榭,他不会北上到雷京城,更不会因为冷焰的索命符去找她。
“冷焰的索命符是假的!”他顿悟,看向面无表情的冷焰。
只见一张寒霜脸不悦的别过,转身离开凉亭,亭中只剩他们二人。
“不这样,你会想留在她身边?”凤骁阳的话已经算是回答。“不过还是有些事出乎我意料之外。他没有派人追捕,无疑是放你们一马。”
这是否意味着其实他也有心?凤骁阳暗自猜忖。
另外,“因为这件事,也许当年的事情可以求得一个水落石出。”
可被恼火烧昏头的邢培玠哪听得下这么多,想起凤嫦娥跟他所受的折磨就火大,他现下只想讨回公道!
“凤、骁、阳!”
“嗯?”
“你玩弄我于股掌之间,瞒着唐婉儿的事让冷焰痛苦难当,又让我误以为你置季千回于死地而不顾,逼得我背负叛徒之名离开沁风水榭——”箫中剑出,银芒扫向昔日侍奉如主的男人。“我非杀你不可!”
凤骁阳一个利落翻身,闪过袭来剑招。“你跟冷焰还真是如出一辙呵!”动不动就来这招。
一把剑,硬生生替凤骁阳挡下第二招。
“冷焰?”这可奇了。
凤骁阳颇有兴味地看着介入交锋,替他跟邢培玠对招的冷焰,很好奇这个同样想除他而后快的男人,怎么会突然间改变心意。
转眼间,对招的两人已经打到曲桥外园径间。
“呵呵呵……”
看好戏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凤骁阳转头,看见唐青衣从容走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问这个来沁风水榭一心想看戏的人准能得到答案。
“你的好妹妹呵。”
“嫦娥?”
“不愧是后羿将军呐!”唐青衣站到他身边,十分乐于解开迷津:“一身好射术,再加上制作精巧的袖箭,立刻笼络姑娘芳心,现下姑娘们全在邢培玠的别院里玩袖箭,玩得不亦乐乎哩!”
“所以——”他领悟,咧开恶意轻笑:“冷焰吃味了?”
“不只冷焰。”唐青衣指指正好穿过月洞门、挂着一脸僵硬笑容的曲翔集。
不偏不倚,他正好朝打得火热的战局走去。
“如此看来,只有燕奔——”
“呵呵,我到西厢房的路上看见路过别院的南宫靖云把燕奔给甩了,似乎也对那枝袖箭很好奇,折回来的时候还见他拿在手上左瞧右看的,看样子是想试试能不能把它改得更具威力些。”
他的话才说出口,不过一眨眼工夫,燕奔的大嗓门就到——
“邢培玠,你死定了你!”去!不过是枝袖箭嘛,有什么好玩的!
于是一记硬棍加入战局。
“哈哈哈……”此情此景令凤骁阳开怀畅笑,久久不止。
“容我提醒,这票娘子军里还有合下的心上人。”
“无妨。”笑眯的眼里净是不在意,甚至可以看见满意二字浮现。“多些朋友总是好的。”
倘若可以,他希望她能回到当年天真烂漫的模样,就算不知世事更迭、不懂人性善恶,老是给他惹麻烦也好,就是别像现在,总是自觉亏欠他而不敢……唉。
到沁风水榭的确只为看好戏的唐青衣,当然不会错过他的神色转换,但他选择略过暗淡神情,劈头问正事:“你已经找到元凶了?”
“或许……”向来自信满满的凤骁阳,此刻说话的语气里隐含出人意料的不确定。“当年的事也许只是一个经人巧心设计的误会。”
唐青衣侧首,看他的眼藏不住讶异。“误会?”
“我是说也许,并非一定。”瞧他那是什么表情。
“不管是不是误会,这结你打算怎么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凤骁阳回视,抿唇微笑。“系下这铃的人不只我一个。”
“你的意思是他要来了?”
“接连失利,他很难不发怒。”
“时候到了吗?”
“或许就在近日。”凤骁阳望着以一抵三的战局,似是直述又像叹息:“也许处心积虑后,我什么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