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太久,只要解药制成,你和她都会活过来。”
“告诉我,为何要拖半年?”拍开他的手拒绝他帮助,冷焰坚持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阎罗令的毒性太强,不能化作药引,若是半年前想以毒攻毒解开阎罗令,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毒性太强!一抹了然倏地袭上冷焰,但他宁可不信,宁可心中想不会成真。但确定却悄悄浮上心头。
“莫非这半年凤骁阳等的是——不,他没有等,早在当时他已经知道阎罗令的下落,只是必须等,必须在取得之前做点其他事。”
冷焰直捣黄龙似的推敲让邢培?面露一瞬的讶异。
原来他是说对了!“这半年凤骁阳究竟做了什么!对婉儿做了什么!”
事到如今,再瞒也没有用。邢培?只得全盘供出:“他让唐青衣暗中掉包唐尧用在阎罗令身上的药汁,改以解药中必备的药方,降低阎罗令的毒性,以利将来作为炼制解药的药引。”
冷焰闻言,凝了心。
不单是唐尧这么对她,凤骁阳亦然,他竟也这么对她!“你们将她当作什么?她是人!是人,呕……”
邢培?上前点住冷焰身上六道气穴,不让他轻易动气。“这是惟一的办法,除此之外,阎罗令没有解药。”
“你和他一样自私!卑鄙,”怒气冲破被封的穴道,冷焰再度呕出一口鲜血。“你们把她当成什么!把她当成什么!”“要怪就怪唐尧,他不该炼出阎罗令。”
“就因为他这么对待婉儿,所以她就活该被你们这么对待?”这是什么道理?该死的狗屁不通!“凤骁阳在哪里!版诉我他在哪里!”他要问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带回婉儿是要她作为药引,那他就不该带她回沁风水榭。千千万万个不该!
被利用也罢,毕竟凤骁阳是主,利用亦是常有;但他深深觉得被蒙在鼓里的自己被信任的人背叛得彻底。
他恨极凤骁阳的背叛!
“找他做什么?”
“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要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置婉儿。”
邢培?脸色一凝。
注意到邢培?的冷焰心底生疑。“你知道他想怎么处置婉儿。”
“我不……”
“不要逼我伤你。”冷焰执剑,已有出鞘之意。“他要对婉儿做什么?”
“就凭现在的你打不过我。”邢培?点出事实。
“就算死,我也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换作是你,难道甘心被背叛而不自知?告诉我!”
“剜出她的心,她的心头肉便是药引。”
“你说什么……”剜心!?冷焰像被抽走全身力气,跌坐回凳上。“你、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不是……
“她的心头肉就是解药的药引。半年的等待为的就是这个。”邢培?完美的冷淡面具裂出一抹黯然。如果那时他不听凤骁阳的话前去接应冷焰,是不是能阻止今日之事发生?赶在冷焰动情之前?
倏地,就见冷焰缓步走向门扉。
“你做什么?”
“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枉他一片忠心,再怎么不悦也会执行他下的每一道命令,可是他竟然……
“冷焰!”邢培?扣住动怒往外冲的冷焰。不自量力的家伙!“你是昏了头吗!掂掂自己的斤两,你碰得着他一根寒毛?”
“他要伤的人不是你,被背叛的也不是你,你当然说得云淡风轻!放手!”
“我不准你去!别以为阎罗令毒性已减,中了毒的你就没有生命危险,需要解药的不单只有她,还有你。”
“那就死吧!他背叛我,这是他应得的代价。”怒吼出口,冷焰气息不稳地又呕出一口鲜血,仍无法平息怒气。“拖她进地府,我这条命死了也算值得。”
“不要再动气了。”邢培球扶他坐回桌边。“这句话也不准你再说出口。”
“我偏要说!他骗我、他骗了我!”
“我骗你什么?”
门外,凤骁阳的声音一如往常,没有因为听见冷焰语气中的愤恨而改变丝毫,就像夜来无事到朋友家串门子似的悠然。
邢培?闻声开门,凤骁阳身边的人令他错愕瞠目,更觉胆寒。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冷焰也看见了,气血纷乱一窒,险些眼前一黑晕过去。
凤骁阳身边的人在这一刻眼见房内景象,捂嘴却挡不住出口的呜咽,难堪悲痛地转身踉跄逃开。
“婉儿!”冷焰起身拔腿就追。
冷焰经过凤骁阳身边,咬牙恨极的道:“我恨你!今后,你我再无瓜葛!”
俊美无俦的表情丝毫未动,敛起和煦春风般气息之后,凤骁阳余下的是无情似寒冬的尊贵气势。
他就这般无视冷焰含恨带怨的言语?
让他说出这种话难道他一点都无所谓?
邢培?看着那张从没让人读出思绪的表情,莫名心寒。
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终日等待心上人转醒的深情男人吗?
他愈来愈不知道凤骁阳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难懂,也危险。
“婉儿!”
在唐婉儿跌倒前,冷焰及时勾住她纤腰阻止这事发生。
“放开我!放开我,求你别再碰我了,别碰我……”唐尧说的话是真的,他中了毒,中了她身上的毒。
天啊!不单她的血,就连她的泪也——
“天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谁来告诉她?告诉她这只不过是一场梦?她宁可这场梦醒,醒了后仍在寒玉房也罢,她不要现在这样。
“婉儿!”冷焰从后头环住她,紧紧纳入自己胸膛,力道大到连一丝挣扎也不愿给。
他必须将她牢牢揽在怀中,否则她会消失,会就这么平空消失!冷焰不安的心盘旋着这么一个奇异却无法抛开的恐惧。
“你骗我!呜……你骗我你没事,骗我一切都安好,你说过你不骗人的!”唐婉儿双手按在月复上,使尽力气想扳开他的钳制。“你骗我!骗我……”
“我只是不想你难过。”这用意错了吗?“知道你会难过才瞒着你,难道我这样做错了吗?”
唐婉儿摇头,他心碎的声音问得她不知怎么回答,就在自己也骗了他的时候,要她怎么答。
“看着我。”冷焰扳过她身子与自己对视。
皎月下,唐婉儿看见他苍白的脸,视线移到他的唇,拉高袖口轻拭留在他唇角的血渍。
好痛,她的心好痛!“我好希望不要遇见你。”
“婉儿!”决然的话听进冷焰耳里简直有如一把剑刺进他心窝。
她竟情愿两人陌路!
那过去的一切又算什么?彼此的情爱又算什么!“我不准你说这种话!”
她摇头,惨澹一笑。“这一生这一世不该相遇,不该……我好希望遇见你的时候我只是个普通女子,只是个不知道何谓唐门、不知道什么江湖的无知村妇,这样,是不是能得善终?是不是就能真的与你厮守?”
“我们可以离开江湖,可以归隐山林,作一对愚夫愚妇,用不着等来生。”
好傻,好傻、好傻的焰。唐婉儿此刻的表情已分不出是哭还是笑。她只是一个劲地拭去他唇边的鲜血。“你明知不可能的。我宁可现在是一场梦,宁可还待在寒玉房,回到当初好不好?回到你我不可能相遇的当初好不好?”
“回不去,也不能回去。”冷焰将她搂紧,不敢再看她心碎的表情,他看不下去。“别再说这种话。”
“你该后悔的,后悔到冀北,后悔遇见我,后悔把我带来这里,后悔——”
“我不后悔!”冷焰一字字,咬牙道:“我不后悔,你听见了吗?”
“你该后悔。”唐婉儿闭了眼,又张开,火瞳燃烧着悲哀的黑焰,灼伤了自己,也伤了他。“我是个祸害,是个灾难,没有我,许许多多的事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