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认定的那个主子。”凤骁阳霸气已失,怎么当主子。
“你!”手下的人个个脾性迥异,论倔强,无人能出冷焰其右,偏偏眼下能挑衅唐门的只有他。“难道要我下跪求你,你才肯答应?”
“只要是为那个女人,绝不。”
知道他一句“绝不”就没有转圜余地的凤骁阳狠瞪着不听命令的冷焰,他是忠心,却忠心得太偏执,忠得没有人性!
“不要逼我杀你。”
“如果你要为一个女人杀我,我也认了。”冷焰勾起淡然的微笑,生死对他这个以杀手为业的男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凤骁阳一拳槌上石桌,乍现的氤氲杀气立刻教理智给压抑在被激起的恼怒神色之下,化成幽然叹息。“唉……莫非你不懂人世间最贵重的不在权势,而是一份相知?你屈于我之下难道是因为我握有的权势?要是这样,现在你该投靠的不是我。”
冷焰抿紧嘴唇,这番话他找不到漏洞可以反驳。
“冷焰,算我求你行吗?”凤骁阳伸手握住冷焰的臂膀。“就当我欠你一份情,总有一天我会还你。”
“你从不欠人情。”冷焰淡淡的陈述里隐含不满。为了西厢房那个女人他已经做出很多不可能会做的事,现在又多了一桩。
“这一笔,我欠。将来你可以向我索讨一项要求。”
冷焰闻言,黑瞳倏地一亮。
“除了杀她之外。”瞧见他眼中难掩的雀跃,凤骁阳立刻下了但书,果然就见冷焰发亮的双眼即刻黯淡。
不能要求他杀她,那这人情有什么好让他欠的。“哼。”他不屑。
“冷焰?”
“不。”
“公子,别求他了。”清清亮亮的女人嗓音划过天际落入凉亭。“人家根本就是怕唐门找麻烦才一直拒绝,瞧,那双杀人无数的手正颤巍巍地发着抖哩。”一张脸从凉亭顶探下,黑乌的发倒垂在半空,精明大眼眨着促狭光芒。
“你来了。”
紧绷沉重的气氛随着一袭青衫落入亭内而减去不少,不过相对的,冷焰的脸更臭了。
季千回向主子打了揖,纤指成掌抵在俏艳的唇边呵呵直笑。“想想嘛,四川唐门耶,以狠极毒绝见长,谁敢招惹啊!要是我接到这命令也会想回家躲在被子里发抖,打死都不出门半步,是不是啊?冷焰哥哥。”
“你、闭、嘴。”绷紧的唇间逸出不悦。
向来就跟女人不对盘的冷焰面对人称“八面玲珑”的季千回一样不对盘。
而且是非常不对盘,看见她就像看见隔世仇人一样。
“唷,你上辈子吃了女人什么亏,被骗失身还是失财?我可没欠你银两黄金,更没欠你海誓山盟,瞧你这讨厌女人的死硬脾气,像极了茅坑里的石头——臭、臭、臭!”
这女人……他双拳紧握喀喀作响。他就不信这女人下一刻还有命可以说。
哇!他又想宰人了!季千回赶紧躲在主子后头,没一会儿又探头不怕死地挑衅:“来啊,有本事来啊。”
“别以为躲在后头就安全。”冷焰上前,剑有出鞘之势。“再吵,就算凤骁阳保你,我也绝对要杀你。”
“公子,冷焰要杀我!呜……人家不过是猜中他怕唐门的心思而已,你看看,他恼羞成怒就想杀我。怕就怕嘛,有什么怕人家说的,胆子留在娘胎里没带出来就承认嘛,干嘛端一堆理由遮掩;人家又不会笑他没用、胆子小得跟老鼠没两样,呜……”季千回委屈地俯在主子背上泣诉。
再冰、再冷的人也会被嘈杂难听的女人哭泣声惹得心烦,尤其是最厌恶看见这类人的冷焰。
寒冰似的性子被断断续续的抽泣惹毛,更轻易被话中内容挑起情绪波动。
“季千回!”说他没胆量挑上唐门,“唐门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使毒的小门派!”
“那你干嘛怕一个使毒的小门派?”寄千回织指一伸,大咧咧指向冷焰,理直气也壮。“说什么也不敢杠上人家。”“谁说我不敢!”
“那么你是答应了?”
“废话!我……”该死!冷焰倏然一惊,他竟然中计。
“呵呵呵,主子,你也听到他答应了。”俏颜染上得意,季千回望向哑口无言的冷焰。“江湖上人人皆知冷焰言出必行,可别让大伙儿失望。本来由你‘索命阎罗’去讨阎罗令的解药是再天经地义不过了,是不是,骁阳?”
“你……”
“三个月后我要看见阎罗令的解药。”凤骁阳打蛇随棍,让冷焰没有挣扎余地。
一步错,步步错。他不该因为他斥重金悬赏就来,自己何必趟这趟浑水?冷焰深深感到懊恼,对于非本行的事感到棘手。
“季千回。”冷焰寒眸冻上还躲在凤骁阳背后的女人,左手揣入怀再抽出时,一物朝季千回刺去。
“接住!”季千回纤纤素指两指夹住朝自己飞来的黑影。“又是咱们冷焰哥哥的索命符。”天晓得她已经收集多少张索命符了。
拿这么多江湖人闻之丧胆的索命符却还没死成的,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她季千回,想到这,她就感到莫名的得意。
在索命阎罗手下还能安然自得地过活,谁能不得意?
“等我办完这件事就是你的死期。”冷焰季千回笑眯眯地回应道:“我会赶快逃到天边远的,焰哥哥。”
“哼。”
悻悻然地纵身以轻功退离,没有告辞,足以想见他此刻肝火之旺。
凤骁阳望着冷焰方才还站着的位置愣了一会儿。“千回,方才谢谢你了。”
“用不着客气。”季千回自主子的背后走出,若无其事地收起箭羽形状的索命符吹吹指甲,笑靥如花。“人家只是看不惯冷焰一张臭脸而已,逗他好玩的。”
凤骁阳摇头轻笑,笑中带着浓浓哀愁,显然的,又想起西厢房里的人儿。
季千回会意,笑挑的眉也垮了下来。“没事的,一切会没事的。”
是吧?说话时,莫名的不安在她心底翻涌。
会没事吗?在中了唐门至毒阎罗令之后?
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强留她近半年,也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
留得住?留不住?目前也只能等了。
“阎罗令的解药在哪儿?”潜进唐门的冷焰扣住巡夜的唐门门徒压声低问。
虎口下的咽喉似乎没有发声的打算,一双恐惧的眼看着不请自来的蒙面人。
喀!颈脊断裂的声音是他得不到回应时奉送给对方的礼。虎口下的人像棉布似的软倒在地,再无生息。
在回廊逮到另外一个,同样的问题又是同样沉默的回答,他只得又送了同样的礼。
唐门真能教出这么忠心的门徒?一团疑惑涌上冷焰脑海。
抓到第三个,咿咿哑哑的挣扎后才让他找到答案。
他擒扣住巡夜人的下颚一扳开后,果然,舌头被剪了,难怪说不出话。
“带我去找阎罗令的解药。”
门徒摇头,拒绝被迫就范。
“又是忠心?”被剪了舌头当一辈子哑巴还这么忠心。冷焰阴狠一笑。“无妨,你不带路,只好先送你去见阎王。”“咿!”所谓的忠心敌不过贪生怕死的颤抖,门徒抬起手臂指着黑暗中回廊一处。
冷焰推他向前,跟在后头。
走着走着,又拐了几个弯,冷焰知道自己愈来愈往这宅子深处走,从外观看似平常人家宅户的房子原以为没多大,进来之后才知道别有洞天,机关布局巧诈紧多得教人不会觉得无聊,也让这趟原先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唐门之行,变得让人可以忍受些。
辗转来到偏院一处,带路人指着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