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会长就一定要是圣人吗?”邵星凡把茶几上的便当勾到自己面前,问都不问就打开来大快朵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今天你这样大闹我的班上,万一消息传进师长耳里,他们会怎么想我这个被全校同学选出来的会长?事有可?与不可?,你多长的三岁难道没学会分辨清楚吗?”封俊麒吸了吸气,“如果今天是在家里,随便你怎么对我爸妈说什么或做什么我都可以忍下;但是在学校这么一个该正经的地方,你为什么不改其性?你要我怎么收尾?”
“哼,那又不关我的事。”骄蛮的任性在封俊麒面前表露无遗,虽然知道他说得很对,可她真的就是无法?生一丝丝愧疚,至于假意的道歉……很可惜,她高傲的自尊心不容得她这么委屈自己。
“是啊──”气急败坏的情绪直到听见她一句“不关我的事”之后像是被浇了冷水似的,只剩湿透的寒意让他频频哼笑。“的确不关你的事。”
头一遭听见这么古怪的语调自封家小表的嘴巴里吐出来,让邵星凡从美味的便当中?头。
只见封俊麒落座于办公桌后头的皮椅,转向窗外背对整间学生会长室,也背对着她。
邵星凡放下筷子走到办公桌前。“这样就生气了?”真没度量。
她一定在心里暗骂他没度量,知她甚详的封俊麒准确猜中她的心思,咬紧的牙一会儿又无力地放松。
“俊麒?”终于发现事态有点严重的邵星凡移身到他椅背左后方。“你真的生气了?”
“你会在乎吗?”封俊麒终于有了响应,白净俊逸的年轻脸庞不知何时已消了稚气,换上一份内敛。“这又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在他面前说话一向直来直往,甚至可以说是不经大脑已成习惯,自然这回也不例外。
“那就麻烦你吃完便当立刻离开学校。”他起身打算离开学生会长室回教室上课。
“你不怕我把这间会长室弄得天翻地覆。”
“那是你的事。”关上门的同时,封俊麒回敬她方才令他心冷的一句话:“不关我的事。”
两人相识后至今第一回的冷战于焉开始。???那家伙竟然连续三天不理她!邵星凡摘下杜鹃花狠狠揉进掌心,不知道杜鹃的花汁染了满掌,留下难看的污红。
在学校的下课时间总会不自觉离开教室,一个人像与班上同学隔绝似地来到鲜少人至的校园某个角落,邵星凡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皱得更紧,少了可以捉弄的对象让她骨子里的黑羊蠢蠢欲动,几乎快把她的才女面具敲裂一条缝。
懊死的封家小表竟然让她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可恶!
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恶作剧带给人家多少麻烦,邵星凡那个“地球是以她?中心运转”的理念和坦克车一样坚固,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
相反的,她怨起这些天来花了不少力气和校方解释、忙得团团转的封俊麒。
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嘛,他何必这么神经兮兮,还发脾气。
“真是小气的家伙,度量真小。”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竟然也能用这么理直气壮的口吻说这话还不觉得羞愧,全世界大概只剩她邵星凡一个了。
偏偏,她本人似乎不认为这是错的。
想见他!不欺负他、跟他吵架,胸口的郁闷说什么都会像背后灵一样死缠着她,再这样下去,哪天她在学校突然本性大发也是有可能的。
不行!背了这么久的老实猫,披了这么久的?装怎么可以就这样消失。她摇头,光是想象后果就知道只有凄惨二字可以形容,更别提让这后果成真。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一定要见他,非见他不可。”她暗暗低语。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董致远突如其来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智。
原先阴霾满的黑脸在转瞬间换上平日在学校的和善笑脸,如白昼一般的明亮、炫人。
他总会忍不住沉溺在这抹笑容里。董致远瞇起眼,恋恋的目光舍不得离开眼前俏丽的佳人。
“找我有事?”
董致远上前搂她进身侧,坦言道:“想见你。”
“见我?”秀眉挑起疑惑。“我们不是天天见面?还一起上下学,为什么……”
“因为最近这几天你有些无精打采,我担心你。”
“无精打采……”邵星凡低头,望见染满红渍的掌心。
“你的手……”
“是杜鹃花的?色。”她笑笑地说,立刻安抚了男友的紧张。
“你看你,连笑起来都这么有气无力。”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就觉得闷的胸口突然又更闷,闷到让邵星凡不舒服地咳了起来。“我……咳咳!我真的很……咳咳,难受……”
“星彤!”董致远紧张得有点不知所措。“你……”
“我、我要回家。”邵星凡抓着董致远的手臂,过得发出断断续续的请求:“拜、拜托你,送我回、家……好吗?”
“我知道了!”董致远立刻将她打横抱起,直往保健室冲,在护理老师的帮忙下先将邵星凡送进保健中心的病床上休息。
就在董致远向邵星凡的导师报告这事,顺道拿了她的书包又帮忙填完下午的请假单和保健中心登记资料后,邵星凡从休息室走了出来,脸色依然苍白。
“你怎么出来了?”董致远迎上前扶她坐下。
“我、我好多了。”邵星凡虚弱地笑了笑。
“我假单已经写好,外出单也填好了。”董致远一手勾起书包,一手扶起她。“我送你回去。”
邵星凡摇头。“我好多了,可以自己回去。”
“我不放心。”
“你下午还有田径练习不是吗?”邵星凡提醒他。“你说过不能错过任何一次练习的。”
“但是我担心你。”担忧的神色掩去了阳光男孩大部分的开朗。“让我送你回家。”
“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去。”邵星凡坚持道,她现在只想要自己一个人,不想身边有什么人在,那会很烦。
虽然性情温和可也有些地方很固执──这一点董致远是知道的,所以他只能把书包交给她,细心叮咛:“回家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知道吗?”
“我知道。”终于能放她一个人了。邵星凡在心里吐了口
大气,胸口的窒闷因此减轻许多,表面上还是得维持柔弱的模样。
“那让我送你到校门口。”
她点头。“麻烦你了。”
如此生分的响应让董致远愣了愣,年轻的脸上霎时充满疑惑。
他们交往快一个月了,为什么总觉得和她之间有一道始终跨不过去的障碍?就像他们之间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似的,每次在听见她过分有礼的响应时,都会感觉到这道墙的存在。
是他多心还是她的家教就是这么重视礼仪使然?他们是男女朋友,可为什么他体会不到一点点恋爱的感觉?
疑心渐起,却立刻被乐观的天性取代。
八成是交往时间还不够久!一定是这样的,他想。星凡是个含蓄的女孩,他就是喜欢她那含蓄的模样才会提出交往,所以一定是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等一个月或一个半月之后一定会不一样,一定的。他笃定地默念在心里,迈步护送她到校门口。???走出出租车踩在口家门前,邵星凡立刻像回到水里的鱼一样有了生气,容光焕发得彷佛三十分钟前病癌慵、气若游丝的是另一个人。
自体内深处重重吐出一口气,哈──太好了,什么郁闷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