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正合她意。“我也有话对你说。”
他点点头,不让自己对她话里的期待表露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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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一家窗明几净的餐馆里,戴着金边眼镜的俊男,黑眉堆高了眉心中央两侧山峰,眼镜后头的眼眸隐隐含着怒气瞅视对桌笑得淡然、闲适啜茶的美女。
“以上所说都是工作期间内彼此必须遵守的事项,有异议吗?”
“这就是你的有话想说?”公事?一条条规则就像铁锤,一下下敲碎齐明霁的期待,让他暗骂自己像只猪,竟对她还有期待。
“公事公办是我们工作坊的原则。”
“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十年前的事。”
十年前——尹幽人伸手揪握胸前,抓起了衣物,也握住藏在衣衫下的项链坠饰,神情恬淡。“那是为了工作。”对不起、对不起……浓浓的歉意被完美精湛的演技掩盖在皮相之下,她只能任由那滋味酸酸涩涩地腐蚀自己,还得在表面上装出恬淡如平日的笑容。
“所以你对我完全没有感情?”他果然是个白痴,竟然还在期待当年那一幕只是场误会,其实她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就算我说有,你会信吗?”
“相信一个戏子?除非我疯了。”只手撑额,她淡然的表情让他大为失望,光前想的重逢场面不该是这样。他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愧疚,结果什么都没有。该死的!他竟然还对她有所期待。
“是啊……请不要相信我的美丽,也不要相信我的爱情,在涂满了油彩的面容之下,我有的是颗戏子的心——席慕蓉小姐的诗,很贴切吧!”他也会出言伤人,当年直朴的大男孩如今已成商场上的名人,言语上的攻击技巧精进也是在所难免的结果吧。“看来你过得极好。”
“没错,人总要经过某些关卡才会有所成长,我很感激你。”彻底伤透他的心,让他看清感情事的龌龊一面。要不是这样,这几年下来,他恐怕在社交圈中早经历更多无谓的桃色游戏而被夹击得伤痕累累了。
尹幽人吸口清凉的薄荷茶,道出玻璃般澄澈眼眸所看出的事实。“很好,不愧是商人。”
“承蒙不弃。”
“该说是我们工作坊感谢你的光临。”尹幽人放下瓷杯绕回正题:“到什么时候我的工作才算完成,总要有个该达成的目标存在吧。”
“还不到一天就想逃了吗?”就这么急着逃离他?!齐明霁咬牙,再也藏不住恼怒。
“你误会了,我只想知道自己得做到什么地步。”
“该停的时候我自然会喊停,反正我有的是钱,要丢多少在姓吕的家伙手上是我的事,只要我不喊停,这工作就不会停止。”
有的是钱……玻璃似的眼珠一黯。他也学会用钱压榨人这一套了,十年真的是段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一个开朗的大男孩变成现实的商人。
“我懂了,什么时候开始扮演你的情人?”
“愈快愈好。”
“今天如何?”尹幽人问道,希望愈快开始她便能愈早接受他的报复,愈早赎罪月兑身,免得自己再被这段只有自己知道的感情困住下一个十年。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尹幽人面对他的怒火,只是淡淡一笑置之。“我还有很多工作在等着我。”
“好。”大掌拍上桌面,引起不小的震动,险些震落尹幽人手上的茶。“就从今天开始,你要随传随到。”
“我明白。”尹幽人以客套式的笑容回应他近乎霸气的命令,递上名片。“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只要你一通电话,我立刻就到,先告辞了,明……齐先生。”他已经不是那个大男孩明霁,而是她完全不认识的齐明霁,若叫他
的名,只会混淆自己的感情,还是用尊称吧,她如是想。
可是齐明霁并不满意她这称法,手接下名片的同时扣住她的皓腕。“我说过,叫我的名字。”
“我只认识一个明霁,他是个开朗坦率的大男孩。”
“容我告诉你,那个愚蠢的家伙早就在十年前被你扼杀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瞧见她意外一闪而逝的苍白面容,齐明霁知道他戳中她的痛处。
这件事她还记得,而且从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来看,这件事对她尚称得上重要。“原来你还记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尽避佯装不懂。”他松手,这下子优闲的人换成是他,紧张的人也该轮到尹幽人了。“这出戏你既然接手就不准放,喊不喊停的决定权在我不在你,我想你该很清楚才是。”
“我很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才会不顾一切跳进陷阱,原因很单纯,为了再见他一面,再听听他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为了承受他给予的天谴。“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配合你。”
“包括送上你的初吻?”齐明霁突然起身拉她朝自己倒来。
尹幽人一个重心不稳,跟着拉力倾倒,抬头便迎住齐明霁压下的唇。他深吻的技巧高明巧妙得让她立时虚软无力,只能依偎在他怀里动弹不得,就算先前他的话有多侮辱她,也没法让她有力气挣开他。
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男孩了,尹幽人心想。没有挣扎、没有反抗,静静地任他强搂在怀里亲吻,像盆水,柔顺地承受来自于他的气力和强吻,她波澜不兴的心和自然反应的颤抖的身,形成对立的两方。
齐明霁感受到她的颤抖,也同时感受到她的无心,任凭他怎么挑逗,她的唇就是不愿为他开启,不愿吐出任何一句申吟回应,该死!就算他怀里的人因为他的吻而颤抖,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强吻一块冰。
平静淡然的表情忽而细眉一蹙、凤眼紧闭,再睁开时,身子已告自由,可唇上却留下他残忍的纪念品,一点鲜红与疼痛——他咬了她。
纤指按上痛处冉移回眼前,如意料中的是红艳似火的血,尹幽人悲哀地盯着这一抹血看,再抬头,又故意用平静无波的神态应对。“我可以走了吗?”
“你该明白,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别开脸看向窗外,齐明霁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留在她唇边的伤,拼命告诉自己,他所受的伤远比她那小伤痛得多,她的伤还不到他的十分之一。
“我很清楚。”笑,一定要笑,否则她就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现在的他。“就是因为清楚才会出现在你面前,告辞。”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告辞了。”转身背对他走了好几步,听不见追来的脚步声让她安心不少,这样就不用再强撑起面具与他周旋,这种演技好困难、好困难,握着胸口前藏在衣衫下的项链坠饰,尹幽人苦笑。
懊忘了吧,记忆中那个男孩,热情坦率的举止,活泼单纯的笑脸,都该忘了才对;要不然,每见他一回她就会心痛一回,尤其是想起她仍是她,而他却已不是他的时候,更令她心痛。
这个齐明霁不是她记忆中的齐明霁,一次又一次,尹幽人这么在心里提醒自己,企图催眠自己,只是,效果似乎不怎么好,才让自己的心头总是沉甸甸的,一整天都轻松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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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是——”林念祖努力搜寻记忆中的人像,思索再三还是觉得没见过这位年轻小姐,他只好出口问。
“我应该算是齐先生的……雇员吧。”尹幽人想了想,终于找到一个最合适自己职称的名词。
“雇员?”林念祖皱起半灰白的眉。“哪个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