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握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柔情道:“既然我带你进来了,即使要走,也会领着你一起。”
“不过你今天穿得真的很像一名王子。”只是不知是否是她的王子。
彼盼也回握他的手,微微一笑。若不是侍者恰好送上食物,也不知两人要相望多久。
“这盘虾也是这家餐厅的特色菜之一,你尝尝?”
“我看还是算了。”虽然看起来秀色可餐,顾盼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为什么?”沈默猜度道,“不会是懒得剥壳吧?”
“啊,就是这样,对,我懒得剥。”顾盼急忙点头。
沈默笑着摇头,将一碟虾仔仔细细地去壳剥好,然后再送到顾盼面前。
“这样总可以了吧?”
“你……”
“放心,我洗过手的。”
彼盼不再言语,长吸了口气后大口吃了起来。见她狼吞虎咽的模样,沈默皱起了眉,怎么像英勇就义一般?
“没人和你争,不会慢点吃?”
彼盼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点头称好。
见她和孩子一般,他也不再言语,低头为她倒水。
沈默也不知为何会带她来分享他的秘密,这间餐馆是他的小秘密。当他愁绪漫溢时就会踏进这里,点上一份三明治,看上一下午的童话,再出门时就会觉得身心放松,仿佛童话真有魔力一般。今天他特地装扮,穿得似模似样,是为扮演好王子的角色,带走他心爱的公主吗?或许正如父亲所言,他逃不开躲不了,一切按天命,他终会爱上这个命定的女子,或者,已经爱上……但是他却开始担心,担心童话破碎得太快,宿命终将到来。
岸完账,顾盼拿起背包正要起身,一阵刺痛却从小腿传来,不由得弯下了身。见她吃痛的模样,沈默赶紧低头审视,却见她的丝袜被一根铁钉划开,连带划伤了皮肤,有血丝渗出。
闻讯而来的经理边道歉边奇怪:“我们这批桌椅全是实木做工,黏合处用的是进口胶水,并非铁钉,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小姐,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的错,您看完医生把医药费寄来,我们会负责的。”
见经理如此谦恭,顾盼也大度道:“一点擦伤而已,回去自己处理下就好了。主要是你们要检查一下所有的桌椅,别再发生这种事了。”
“这是、这是……不过真的好奇怪啊……”经理自言自语着把两人送到了门口。
一路上,沈默脸色难看,顾盼以为他担心自己,于是开起玩笑来。
“我就说十二点一过就成了灰姑娘吧,这下可好,果真灵验,还成了血姑娘。”
“来得这么快、这么快。”
“你说什么?”没听清沈默的喃喃自语,顾盼着急道。
“哦,没什么,我送你去医院吧。”沈默发动汽车。
“那要不要放我几天假?”
沈默终于笑了出来,“你是怪我小题大做?”
“送我回家就好。”顾盼靠在车座上,“我可不想和你第一次约会是在医院里终结。”
沈默点了点头,将她送回家,千叮万嘱一番,确定她家的灯亮起后才驱车离开。一路上却隐隐觉得不安,只能将音响开至最大来消散烦恼。
但他的担心不是全无道理的,次日顾盼就没来上班,待他听到她在电话那头软弱无力的声音后,立即关了诊所朝她家赶去。
当顾盼一开门,沈默看到她满脸的小红粒时,也被吓了一跳。
“你烫伤了?”
彼盼模索着回床上,虽然全身无力还是白了他一眼,“你在诅咒我毁容吗?”怕他担心还是据实道,“过敏而已啦,只是平日小红点都长在背部,怎知这次会那么嚣张。”
岂止脸部,他见她手臂上也都爬满了红点。
“走,我送你去医院。”说着沈默就要拉她。
“不去不去,死都不出门。”顾盼拉着被子与他较劲,“让邻居、朋友看到我这副鬼样,还有什么脸做人?再说是老毛病了,我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
知她爱面子,沈默也不再强求,却不得不埋怨:“怎么乱吃东西?知道自己会过敏,还不注意点。”
彼盼满脸委屈地瞪着他,大声喊道:“还不是你逼我吃虾。”
“虾?你对虾过敏?”他全不知情啊,“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怕你扫兴嘛。”顾盼小声嗫嚅。
沈默叹了口气,正要帮她盖被子,她却如刺猬般地弹开,“不要碰我。”
不过为时已晚。
“你在发烧?”
“过敏引起的,那个……冰袋在电视柜上,麻烦你了。”顾盼将头埋在被窝里,唯恐沈默用强,逼她就诊。
沈默喂她吃完药,敷完冰,等她入睡后才起身准备要走。这时才想到应该关照她多休息几日再来上班,于是拿起梳妆台上的笔想留张便条,把上面的本子翻开才知那并不是便条本,而是日记本,记录的全是她的涂鸦和他的情况。
“面试那天他已经忘了我们曾在街头相遇,我在心底骂他猪头,不知他这个心理医生听到没?”
“他是个好老板,好老板却不解风情。我今天穿了娜娜从巴黎给我买来的超短裙,他却问我会不会着凉。”
“今天他夸我工作勤奋,却全不知我的勤奋是为了得到他的好感。现在好感有了,却不是对女朋友的,而是专为他泡薄荷茶的秘书。”
“上午王太太一直纠缠他,下午就换了毛皮小姐,真是老少通吃……”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诊所里有位客人,一年四季毛皮装扮,活像爱斯基摩人。
合上日记本,沈默缓缓吐出一口气,一阵暖意从心底传来。顾盼的心思他看不透,却感受得到,这是一种全新的体会,让他既新奇又温暖。只是,担心随之而来,见她一脸病容地睡去,让他开始相信父亲的话或许是真的。但让他就此放手,他却又心有不甘。
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充满了令人为难的选择?
第6章(1)
病才刚好,顾盼又生龙活虎起来,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在茶水间的沈默倚着门听她和送花小弟在外间谈天说地。“顾小姐,为了帮你我们花店的生意差了很多,如果让老板知道肯定会赶我走的。”送花小弟有些无奈地哭诉。
“不过你说的是实情啊,并没有做错。”顾盼哄小孩般哄骗着。
“这倒也是。”小弟的内心立即被正义感所充斥。顾小姐只是让他告诉那些前来买花并且打听沈先生情况的女客人,沈先生已经有了女朋友,不过这样做也让他们的生意差了泰半。
“不过这样一来,沈先生每天就没有花收了。”
一边的沈默也点点头,难怪这几天都没有花装点办公室。
彼盼却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谁说没有,以后他只会收到我送的花。”
小弟有些莫名,“顾小姐,既然沈先生是你的男朋友,不是应该换作他送给你花吗?”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阴阳颠倒了?
沈默为小弟说错话而难过,可他却爱莫能助,端着茶杯溜回办公室去了。
丙然,顾盼一个栗子响亮地在小弟头上爆开。
“你懂什么。”说完这句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闷哼了声。她是很想收到沈默送的花,可是他全无行动,只能换她主动出击了。
小弟揉着头,心里哀怨起来,抱着一摞要送的花默默地退了出去。他的暗恋啊,那个高贵优雅的顾小姐去哪里了?刚才那个凶悍的女人肯定不是顾小姐,他的顾小姐呢?他的初恋呢?
办公室内沈默端详着顾盼插花的姿势,装作毫不知情地赞扬:“今天的剑兰很有气质,不知是哪位品位独特的客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