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杀我,不可能错放。”能使用他设计的炸弹必须有一定的知识,而这些最基础的知识里有一项是计时,精确的计时。“我车上那枚是遥控炸弹,如果要杀我,他没理由提早按下爆破钮。”
巽凯嗯了声。“那个人不是善于谋略就是精神异常,他的行事作风完全抓不得准。”
“他不是旧仇家,而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上的新敌人。”
他的话得到巽凯同意的颔首。“一开始我以为瞒住罗飞羽是错的,但现在看来你这么做是对的;或许,我们一伙人让伴侣知道自己背景的这项决定有错,我们应该学你,这样才能保护她们。”
“情况因人而异。”宇文律苦苦一笑。“那票娘子军并不以为意,但飞羽不同。”
“怎么说?”
“如果她的运动神经够好、胆子够大的话,依她的个性,现在会是个嫉恶如仇的女刑警,而不会是摄影师。”
巽凯一愣,终于明白他坚持瞒住她的真正用意。
原来,他爱上了一个正义感强烈的女人。
***
那蹩脚的跟踪技巧是想逃过谁的耳目?走向停车场准备开出新车的宇文律,眼睛凌厉扫了下左后方,继续朝停车场走去,决定暂时不动声色。
一直到走上立体停车场的二楼,他低身躲到梁柱后头,等待跟踪者自暴行踪。
就在黑影踏上二楼地板时,宇文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使出擒拿手,一把反剪跟踪者的双手。
“好痛!”来人尖声叫痛,宇文律闻声立时松手,警戒的严肃表情化成惊讶。
“飞羽?”看她痛得直甩手,是有点内疚没错,但眼前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她为何要跟踪他。“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呼,好痛!我怕你有危险,想跟在你后头好保护你啊。”
“保护我?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吧?如果我们两个之中有人该被保护的话,那人绝对是你,不是我。”
“我担心你。”自那天之后她克制自己不要去打扰他,虽然距离那天才过了一个礼拜,但她已经受不了。“而且,比起担心,我更想你。”感情方面,除了懵懂无知的部分无法坦率以外,其他的,她是诚实得吓人。
“你想清楚了?”他重重吻了她一记,纾解近日见不到面的相思,唇倚在她的唇畔问。
她摇头。“还没,可是想你,很想、很想你。”
宇文律抿抿嘴退开,她的答案让他不悦。
人也真的很奇怪,一开始打定主意,结束两人暧昧关系的人是他;在被罗飞羽坚决反对,逼使他为难地妥协之后,他又彻底表现对她的在意,不免让人觉得他是个前后矛盾的男人。
或许,这也是爱情之所以为爱情的缘故,总是让人矛盾地想丢又舍不得丢、该丢又不愿丢,宁可一直悬在心里,就算是痛苦也甘心领受。
“好想你。”甜甜的倚偎在他怀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拥抱,她却觉得自己好幸福。
如果能尽快理清自己的感情就好了,这样至少倚进他的怀里也显得理所当然得多了。罗飞羽迟钝地如此想着,完全没发现这样的想法正是源起于一份深藏的爱情。
“你想我是因为没有金主陪你吃饭?”既然不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感情才想他,那么照她有吃就是爹的性格来看,会想念他也只有这种可能。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担心你、又想你,要请我吃饭的人多的是。”一听见他竟这样说她,她可感到委屈极了。
多的是?美丽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是哪个混蛋乘虚介入他和她之间作怪?“谁是那个倒霉的金主?”
“哪有什么金主!”她尖呼。“学长每天约我出去吃饭,我都没有答应,天天待在公司里吃便当。”
“学长?洪行德?”
“是啊,上次在中山楼见过的嘛。”
“正是你国中学长?”国中——那段记忆对一个普通人来说,应该算是很遥远的事情。“他的记忆力真好,还记得你。”
“那是因为我出名呀。”
“出名?”
“嗯,我穷得很出名,全校皆知。”
“那似乎没什么好炫耀的。”穷和出名并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宇文律头痛地想。
虽然说她的出现让他头疼,但同时他也难掩心里的喜悦。她的出现松懈了他紧绷一个礼拜、只消轻轻一弹就有可能绷断的神经。为了找出幕后黑手,他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好好休息,体力、精神都已经到达极限,只剩意志力不服输地在硬撑。
“学长也很出名哦。”
“哦?”宇文律应和地随兴问:“怎么说?”
“学长的父亲是人人称赞的官员,也是我们学校家长会会长,不过后来听说,他因为某些原因被人暗杀。我想,学长会走上政治的路,八成是为了继承他父亲的理念,为民喉舌。我是这么想的啦。”
“被人暗杀?”
“嗯,不过那已经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事,那时候,学长还在大学念书。”
“是吗?”宇文律低喃:“继承父亲的理念吗……”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自己无缘相认的父亲。
从父亲身上,他继承了什么?一份如今投注在她身上的承诺吗?
“他很孝顺。”罗飞羽的赞美词拉回他飘远的神智。
“你说谁?”
“学长啊。”朝他甜甜一笑,半倚在他身上撒娇道:“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好久没一起吃饭,她好想念两人吃饭时的斗嘴哦。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今天见面已经算是违反约定了。”间接拒绝这项诱人的邀请,他的确还有正事待办。
“可是……”
“原谅我。”
他出众的美貌满是浓浓的歉意,让她看了都好生不忍。
“是我违反约定来找你,不是你的错。”是非对错都有公断,是她先坏了约定的,怎么可以怪到他头上!“我……我回公司,不要你陪了。”
“飞羽!”抑制不了出口叫住她的冲动,阻止她离去的脚步。
“你决定陪我去了吗?”
他摇头,亲眼见她阳光般的笑脸霎时变成嘟嘴不满的怨妇脸,表情的转变诚实得教人喷饭。“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
他走近她,双眸直直看进她黑亮的圆眼里。
在习惯之后,他反而恋上她直率、清澄得可以照清他模样的眼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厌恶在这双瞳眸中宝贵的诚实无欺。
“你、你要问我什么?”呼吸微微不稳地出声问道,老天,他没抱她、也没吻她,她却比平常时候还觉得紧张,好像两人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更容易造成嗳昧的氛围。
“气不气我有事瞒着你?”
毫不考虑的摇头让宇文律吃惊。“为什么?”
“我这个人一向很迟钝,会让你常常笑我笨,也是有原因的;也许我真的不聪明,你不告诉我的最大原因,就是即使我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帮不了你什么忙。我想——”搔搔短发,她略带腼腆地继续道:“这件事一定很危险、也很重要,一开始我是很气你没错,但是一想到,我比较可能给你添麻烦之后,我决定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我希望你不要顾虑我,只管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吐吐舌,她做个鬼脸糗自己。“嘿!我好像不给你添麻烦就是帮了你的大忙耶。”
“是这样没错。”
为什么她会如此设身处地为别人想呢?宇文律温柔的视线定定地投注在她身上,她到底还有多少优点是他尚未发掘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体贴、善良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