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死。”
“还能开玩笑,就说明情形还好。”
“不过似乎脚踝扭伤了。”单脚一跳一跳,虞漪扶着椅子坐下。
蹲,握起她的脚,蒋辰恺的手抚上她的肌肤。
“那么高的鞋跟,不拐到才怪。没伤到骨头,擦点药酒应该就没事了。你房里有药酒吗?”
“虞漪?”抬起头,他叫道。
“呃?什么?”
在他触及她肌肤的一刻起,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双耳轰鸣,整个人似乎被关在高压锅内,无名之火冲上脸颊。
“一定是酒喝得太多了,觉得脸好烫。”
是欲盖弥彰也是此地无银。
“药酒也拿来喝?”他说东她答西,答非所问。
“药酒?”他刚才的话她确实没有听见。
“算了,我待会儿给你送去。”
将她放回地面,细心地将裙边拉齐,蒋辰恺站起身,却发现她一双眼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谢谢你。”他发自内心地感谢。
“应该是我谢谢你替我赶走那个混蛋才是。”他不会本末倒置吧?
“不是你帮我圆谎在先,他怎会狗急跳墙在后?”
原来他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举手之劳。”她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对象是他。
“可是,原因是什么?”他始终想不通,经验告诉他凡事必有因由,有付出必有所求。她求的又是什么?
明知故问。虞漪轻咬着下唇,抬头对上他的眼,坚定得似是已作了重大决定。
“如果我说是希望你知恩图报,让我成为你第一任的女朋友呢?”
明显调侃的口气,却搭配着紧张的表情。四周闪烁着的五彩灯球将她的脸庞照耀得斑斓璀璨,看着他的眼神在告诉他,她的期待和不安。
“我以为你会施恩不忘报。”他叹息。
“那你会更不安。”她笑得信心十足,早将他的脾性模得通透。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并不适合你。”告诫她,亦是给自己的理由。
“你也说是可能了。”何止一次地想,如果他不是杨中仁的手下该有多好。看来她也要步上养母的后尘,但她却心甘情愿。
“后悔也是明天的事。”谁让她如此这般爱着他。
“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一点点也好,她问得小心翼翼。
辰恺的嘴巴嚅动着,跳动着的眉是他内心的挣扎。
“我……”
突然蹿上夜空的礼花让他的答案被爆破声吞没,只看见不断闭合着的双唇。
“什么?你说什么?”她大声叫着,忘了脚上的疼痛,起身靠近他。
“我听不见!”生平第一次,她厌恶这不合时宜的礼花。
将脸贴上他的,她要个答案,“你再说一遍!”
男人撇了撇嘴,似乎和她一般的无奈,既然言语无效,那么只能用行动表达。她并未看清他如何吻上自己的唇,只知道刹那间他的柔软触上她的,犹如闪电,还带着一丝凉意。这不同于她刚才的主动,这不是蜻蜓点水似的适可而止。这个男人用狂野的纠缠和混乱的气息在告诉她最坚定的答案。
睁大双眼,她只看到他的背后烟花布满夜空,怒放着,斗艳着。生命即使短暂也要绚丽,爱情即使颓败也要记忆。
“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吗?”
她用吻告诉他,她很欢喜。
第6章(1)
“可能是哪家新公司开张?”
走到虞漪身边,顺着她的视线,曾世豪看到玻璃窗外一朵朵绽放在黑夜中的烟花。
“公司开张选晚上?”虞漪微笑,视线却仍停留在那些五光十色上。所有的烟花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只是观赏的人的心境随着时间地点的转变各有迥异。
“应该是有什么喜事吧。”她喃喃道,她宁愿把这些美丽的事物与喜悦相联系。
当在她的侧脸上找到疲倦的踪影时,曾世豪不舍地关怀道:“最近很累吗?”
离开窗边,虞漪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如果经理你不布置这么多工作的话,或许会轻松点。”
“接近年关,总是如此。”他接过她的水杯,掺了一些热水后再交到她的手中。
“我只是开玩笑而已,哪敢怪你,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
曾世豪是她的大学校友,比她大一届,两人只是泛泛之交,可她却没想到他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了她最大的忙。
“如果不是你有这个能力,就算有我推荐也难过老板那关。”
虞漪微微一笑,他是那种百分百的好人,可是好人却不是爱人,“还以为这些销售方面的知识全都还给老师了,没想到居然能够唬住老板。”
“老板很看好你。”
“我不会让他失望。毕竟有工作才有薪水,我也不想饿死自己。”原来什么事都比不上填饱肚子来得重要啊。
“其实也有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安稳度日的工作。”
“哦?”虞漪惊讶地看着他,“愿闻其详。”
“曾太太的席位至今空缺。”
曾世豪的落落大方倒让虞漪扭捏起来,她没料到他居然单刀直入,但如何措辞都是拒绝。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不必急着回复。”曾世豪始终懂得审时视度,商场上鏖战太久的人难免将感情也作为一场恶仗。“不用。”虞漪拒绝得彻底,“世豪,我们其实并不了解对方。”这是最落伍的答案,也是最保险的,“除却这些时日公司上的交流,在美国我们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且十之八九是为了公事,所以说,他之于她只是校友、上司,至多是朋友。
“我们有将来。”这也是意料中的对答,令虞漪皱起了眉。
“我想我没这么短命吧。”曾世豪的幽默总是恰到好处,“其实……我刚离婚。”
这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伤口、承认的失败,可是今晚她却要拿来与别人“分享”。
“我知道。”曾世豪不愠不火,投向她的眼神将关切之意表现得赤果果。
“你知道?”
原以为这会是一颗重型炸弹,能将对方炸得体无完肤,再无还手之力,那么她的牺牲也算值得。可谁料引火自焚地反将她一军,令她震惊得无言以对。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是指他一直留意她的情况,还是她失败的婚姻已经被传播得街知巷闻,唯独她一人蒙在鼓里还小心翼翼地保守着秘密?
见虞漪面有难色,曾世豪上前一步欲搀扶,她却先他一步后退,满脸神色犹如视他为洪水猛兽。看来他真的吓到她了,曾世豪苦笑着。朋友多次笑话他早已变成一个香蕉人,如此视中国的礼仪为无物必定受罪。以往他还不服气,今天却不得不承认“含蓄”的重要性。
“是的,我知道。”他当然知道,他怎会不知!
自从校园里的匆匆一瞥他就被她深深吸引,用尽借口制造机会,可惜她从不为他停留片刻。既然她不肯停驻,那只能由他随她漂泊。远离定居美国的家人,他来到上海,以为在这片土地上能够重新开始他和她的故事。谁料听到的却是她结婚的消息。
日复一日,他总是偷偷地托朋友打听她的消息。应该已死心,却还是在聚会间似无意地捎带一句“她最近如何”?一听见她离婚的消息,他就蠢蠢欲动,动用职权让她成为他的助手。助手是假,他希望执子之手是真。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失恋都可以大呼小叫,当全世界对她不起。更何况她是离婚?有权请所有人退避三舍,让她静静地舌忝噬伤口。
“我就是怕你走不出婚姻失败的阴影,所以……”
“所以才想给我另一个婚姻失败的机会?”她冷冷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