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本部!否则我杀了你!”另一片银刃在手上蓄势待发,同沾满鲜血的手拿着,扬在面前。
“死在你手上也心甘情愿。”Asa停住,笔直地站在川廊中央。“但是,狄,你的手上染过多少人的血,毁过多少人的命。你还记得吧?帝昊对白己出身黑街的过去始终反感,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使然?”
“什么意思?”
Asa回过头,血已浸红整件上衣,但他的表情仿佛得到什么心爱宝物似的满足,只带点血流过量的苍白。
“对于过去夺人性命、毁人幸福不计其数的你,他会作何感想?相信我,能完全接受你的人,世上只有我一个。”
握在手中的银刃始终没有射出,像尊雕像立在原地的狄,所有思考能力全教Asa的临去秋波冻结,只有他的声音回荡脑中——对于杀人性命、毁人幸福不计其数的你,他会作何感想……面对这样的他,帝昊会作何感想……作何……感想……
第七章
“在我没有点头之前你还不能站起来的,帝昊。”入夜时分,雨的声音随着忽而开启的门传入,倚靠在墙边的帝昊突然有种小孩做坏事被捉到的困窘,一时间僵在原地,最后他选择转移话题来结束这沉默。
“这么晚找我有事?”
“嗯。”雨走上前,将帝昊搀扶回床上,抬起双腿让他平躺,轻压手术痊愈后的大腿处。“还好,修补的神经还算经得起你一时的胡来。”
“我已经能站起来。”
“我看见了。”她几乎是吓了一跳。他恢复的速度太过惊人,才短短四个月,填补的生化神经并未完全与他体内的相融合而为一,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力气将自己撑起。“不要太逞强。”
不知道有多久不曾那样站着看东西了,他原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幸好、幸好他被送来这里。“狄的技术还算说得过去。”
“狄……我来就是为了他。”碧绿的双眸像被抽走生气似的黯淡无光,引起帝昊高度的注意。
帝昊将雨拉坐在身边,托起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你看起来和平常不一样。”
雨不安的迎视帝昊的注视。他有多爱她和狄?有多在乎他们?他从来不表态,只是一股劲地对他们表现亲昵,然而,他心里该有数的,外在的表现根本不足以采信、不能安稳他们的心;一旦他的腿伤痊愈,是不是代表他们就该步入结束,各自过自己原先的生活?
“无论我和狄变得怎么样,无论我们的过去有多少令你难以想象的事存在——帝昊,告诉我,你还会在我们身边不离开吗?”
“我厌恶誓言和承诺,因为它们从来不曾实现过。”只手滑过雨刷白的脸轻拍了拍。“但是我更憎恨背叛。这么说,你和狄安心了吗?”
“我……我安心了,但是狄他……”
“有话就说,我不希望你有任何事瞒着我。”
雨垂着脸静默了好一会儿,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开始将白天狄与Asa的争吵一五一十地陈述给帝昊知道。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是狄的确因此受到严重的打击,我感觉得到狄想哭,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流泪。”
“你也一样。”坚强如狄都有想哭的冲动,更何况是相较之下十分柔弱的雨,但是从头到尾他没见她有任何泪水凝聚。“你们都不知道怎么流眼泪。”
“狄很温柔,他并不怪。”紧环住身边人健壮的手臂,她企求有个力量能让她倚靠,别再和狄只能在心中互舌忝伤口,共享一副躯体彼此安慰。“他知道我不喜欢杀人,所以每次杀人的时候总是强行将我锁在内心深处,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他总说沾染血腥的工作尽避交给他,除了我他不在乎任何人;但是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好让我心安,其实我一点也不——”雨突然顿住话语,抬眼注视帝昊的反应。
“不继续说下去?”
“帝昊,你会因此憎恶我们吗?”雨问出自己和狄最想知道的事,对帝昊来说,他们的存在定必要的,他们两人是被同时承认的。“我们的手上染了许多人的血和命……我和狄在这里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的摧毁与破坏,我们——”
“够了。”帝昊将她楼入怀里,牢牢的,仿佛不容任何人抢走。“别说,这样就够了。”这样的剖自是他没想到的,他不认为感情交流意谓着要将过去全数向对方吐露,想必今天和Asa的那场争执让狄受了伤,连带的也使得雨因此而感到强烈的不安。
“可是,帝昊!我和狄——”话尾被他纳入口中,感官的刺激引领着雨,让她分散了心神。“我们……”
“嘘,别说话。”重新锁住因不安而显得苍白的唇瓣,他从不曾挂心过任何人的情绪,包括风龑,所以总能硬逼自己狠下心,以言语或其它动作伤害风龑;直至今日——不得不承认他在意雨的脆弱、在乎狄的不安,却也因为头一遭如此而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切只能由本能引导着该如何做、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对他安心,不再慌乱。
“但是……”她知道接下来会如何发展,但是这样好吗?可以吗?她和狄共存的身体可以就这样……“帝昊,把灯关掉,拜托。”
“不!”月兑下自己的衬衫,瞧见压制在身下的女人紧闭双眼,他忍不住笑出声。“不用那么紧张,你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在欺负一个小孩。”
“我……”睁开眼,她不知道自己慌乱且带着受感官刺激而迷惑的眼神有多吸引人,碧绿的瞳眸像黑洞似的将人吸入而不自知。
“嘘,别再说话……”
“嗯……”
★★★
棒天中午时分,隶属B.S.L.位于旧金山分部的雨部遭人入侵。
入侵者以极快的速度击昏守门人员,像是在这居处已久的人一样,穿过复杂难办的迷宫川廊,闪过不知多少守卫、击退多少人马,像狂风似的席卷雨部,不到十分钟的光景,入侵者已然来到负责人专用休息室前。
当门一开,入侵者二话不说地冲进去直揪住昂责人的衣领爆出怒吼:“说!你给练霓什么东西?又教她做了什么?”可恶!为什么练霓会来找这个男人!又为什么要乖乖照他的话做,让他——“冷静点。”相较之下,狄的从容不迫在这种情况下更让人觉得残酷。“这样的风龑一点都不美了,你说是吧,帝昊。”
帝昊?所有的慌乱在听见帝昊两字后,像被一桶加了冰块的冷水自头上浇淋而下,冷却他所有的心慌。
他开始留心四周,这才发现帝昊正坐在他左后方,漆黑的黑瞳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
“昊?”有多久没见过他?有多久没喊过这个名字?半年?还是更久?他竟算不出来!
熟悉的容颜突然出现在眼前,帝昊不由得错愕地只能呆望住睽违已久的风龑。多久了?他们分开多久了?他发现自己甚至不能详细算出他们有多久没见面,甚至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想他。
当迷恋的痴狂随距离和时间沉淀后,当知道世上可依赖的人不只风龑,甚至知道有比风龑更能亲近他、更顺理成章能陪伴他的人存在的时候——是否就从那时起,自己便学会了遗忘他?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
“你的腿……好了吗?”一句问候,很难出口。他在怕,怕帝昊仍无法原谅当初他的执意离去,是以,他只敢在做好不被理会的心理准备后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