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即使目前无法相容,至少、至少已将她奢望成为修女的志向抹灭才是,结果还
是一场自欺。
“我知道,应亭。我知道!”她不是不知道。“但那是我长大的地方,要我
忘记是不可能的。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我已经决定不当修女,一辈子陪在
你身边,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但我要的不是你那种爱!”他要的,一直就只是“我要的是
你真正的爱,属于女人对男人的爱,属于你邹弄眉对我骆应亭唯一专属的爱。没
有任何人能分享的爱,你懂吗?我要的不是大爱,而是自私的爱。我只要你爱我,
不准爱其他人,我要的就是这种爱!”
自私的爱……她?要她给他自私的爱?那是……“那是什么?我、我从来没
有过……”明知道说了会惹他生气难过,但她的诚实却也容不得她说谎。
“你的仁慈对真正想爱你的人着实残忍,弄眉。”苦涩地笑了笑,原来自始
至终,他一直没有真正将她拉离耶和华身边,无论他再怎么要她跳月兑它,他还是
没有力量将她的内心死牢地牵绊着。输了!他真的输了。
犹大到底还是犹大,最后仍旧无法从他的身边抢走任何一位天使来救赎自己,
沉沦地狱深处苟延残喘似乎是他唯一的路。
双手揪住她的双臂,将她移到另一把椅子坐定,自己退了好几步的距离,低
垂视线看她。“污秽与纯净这真的是我和你之间最大的绊脚石。那首诗没有错倘
若我便是要让天地、云泥相融、黑白调和……最后将只留下一片混沌,害了
你,也害了我。”世上当真有某些东西是强求不来的欺骗自己安于现状,他强求
不来;要她懂得自私地爱他,也强求不来;通她月兑离宗教束缚,同样是强求不来。
那如果选择放弃呢?如果他选择放弃,让她重新获得自由,那又会是怎生的
扁景?
“应、应亭?”
“无论我怎么做,你始终用一颗大爱的心对我,但我不要啊!我要的、渴求
的,是哪一天你能告诉我说你只爱我,无关过去、无涉同情真真实实的爱我一个
;但是”无奈一笑,声音因太过苦涩而微顿。“你太圣洁,圣洁得连什么叫自私
都不知道。”她的爱因为博大,所以空泛不确实,即使现在他欺骗自己去接受,
将来有一天他也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空泛的感觉而崩溃,所以在自己还有能力维持
清醒理智的时候做个了结才不会伤害彼此。
“不要转身就走,应亭!”不要,“不要在我什么都还没弄清楚的时候背对
我离开。”这样一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所作的抉择究竟是对是错;她似乎让他
饼得更痛苦了……
“不是我离开,弄眉。”回首时,薄唇惨淡地扬起微笑,“是你该离开,离
开这个永远不属于你的地方。”这里太污秽,怎会适合她长居在此?是他异想天
开,才以为那样二选一的抉择能让她与他混同。现在,算是他认清事实的不可为。
颀长的背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恍如童年他逃离的景象;而她,只能再一
次看着他的背影发愣,连追赶的力气也没有。
离开……两字夹带着爆炸性的威力,体内某种东西迸碎的声音不断在耳内回
响,破碎的声音令她茫然而凄绝,不知道究竟伤了哪是心?还是其他部位?总之,
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离开。
“不敢相信你会这么对待那孩子,骆应亭。”一声指责出自修道院向来慈眉
善目的院长修女。
“你会月兑下修女服换回以前的装扮才让人吃惊。B.S.I第四代当家主,艾莎。
雷特纳。”骆应亭转过身,正面对上艾莎。
艾莎噗哧笑出声:“黑街的情报网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蹩脚。我还在想你们
什么时候才会对我起疑心。”现在的孩子比起以前可进步多了。艾莎。雷特纳对
于他的拆穿似乎不以为意,看来也是等待了一段时间。
“为什么会在台湾?当年你应该已经死在纽约才对。”
“我做的事够多了,骆应亭。”艾莎一派轻松自若地维持原先的坐姿。“时
代在变,理应交由下一棒接任;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正确无误。”蓝迪的表现她时
有所闻,挺满意的,虽然当年要他接棒是早了点。
“美国那方面到现在还有人不放弃,仍然在找你。”
听闻此言,艾莎黯了脸色,旋即又立刻加以掩饰。“随他们去。我今天来不
是要和你讨论空上问题。”双手交握置于下颚,平日的善良终于卸下伪装,还以
饼去岁月积累的精明干练。“说,为什么让那孩子这么难过?”
“算是我的自私。”再度背过身,双手置于背后。“我没有办法接受她的施
舍,受不了她博爱世人的感情。”她可以将博爱发挥在任何人身上,就是不能这
么对他!
“你可知道她回修道院后变得怎样?”如果她一切安好的话,那么她不会冒
着回复过去的危险闯进黑街。“她会变成现在这样,骆应亭,你应该负绝大部分
的责任。”
“都过去了,再逼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孩子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具尸体尺尺有一个礼拜之久。”艾莎拉开话题。
“你能想像一个不到十一岁的小女孩独自和一具尸体待在同一幢屋子里的情形吗?”
他八成以为自己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事实上呢?同一个伤害,痛苦的绝对不会只
有一方。
一个礼拜?骆应亭惊愕地瞪视她。“一个礼拜?”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失去那一段记忆一之所以失去,是因为那记忆对她来说
太恐怖,容我提醒你,相信你也发现每当你接近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会自动产生
排斥这些不是没有道理,忘却的记忆深入潜意识,童年所见所闻让她对亲密的关
系感到害怕,你还要我说更多吗?”
“够了。”该死,他开始痛恨自己的作为!
“刚送进修道院的时间,她是个什么都不说的孩子,医生说是自闭,但是我
知道她在害怕,害怕着某样东西,不敢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字,不知道是
为了保护谁,就连警察质问的时候也是一样没有回答,所以她母亲的死成了悬案,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她刚到台湾时,设了间修道院隐藏自己的身分,想不到就
在这么阴错阳差之下收容弄眉那孩子。
保护……
“她在保护你,以她的方式保护你,骆应亭。”这件往事,在收容弄眉时她
花了不少力气去查,事隔多年,没想到这件事的另一个主角会出现!因此她才决
定接受他蹩脚的谎话让他们俩接触,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你呢?这十三年
你又做了什么?”
他……“我做了什么?”垂眼凝望双手。十三年来他做了什么……寻找救赎
的路仿佛好像一场梦晃过。
“她不是不懂得爱,但是你要的远远超出她所能理解的;偏偏你又急躁得不
肯给她时间学,现在好了,弄到这步田地,扼杀了让她懂什么叫男女之爱的机会。”
“她学不来。永远学不来。”十三年……她以她的方式保护他十三年……为
什么不说?
“是真学不来还是你从来没认真地教过她,只知道一味的要求?”弄眉那孩
子她很了解,因此几乎不需要他来回答她就可以猜到答案。“骆应亭,人类最纯
净的灵魂也无法达到天使的圣洁,弄眉不是天使,她是个人,向她要求救赎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