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这一趟过来,你会决定留在这儿陪我。”
“不会。”滕青云转过身,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一张戴着金边眼镜、俊逸的白面书生脸,他老老实实毫不客气地拒绝。
“真是伤人。”狄皱了眉头。“念在我甘心为你花一年时间研究腿部神经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温和一点吗?”说话时,狄也迈开腿步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天生如此。”滕青云直视狄的欺近,一直到他跟前的黑影罩上他时仍旧不动声色。
“你啊——”狄轻撩起滕青云额前几绺发丝,有点珍惜又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为什么老对我冷冰冰的呢?”
就在狄低头打算掠夺他的唇时,滕青云倏地往旁边退开,让狄扑了个空。这小子——“青云!”
“抱歉。”滕青云耸耸肩膀。“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女人。”当然,这还得她这一年多来还留在他那里,没将他忘了才成。
“是吗?”狄拨动了下长发,细长的眼眸隐隐透出不悦。“既然如此,你早滚早好。”他说话的口气不若方才的温柔和善。
“我要见三年前带来这里疗养的谷绝音。”
“休想!”狄大喝一声,满脸的怒意使得俊美的面孔有些狰狞。“我不会让你见她!”当初答应救回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病症体质世所罕见,能治上一治绝对是项不错的挑战和游戏,这些年来他自认投下了不少心力,怎容得他说见就见!然而认识青云的这些年,他总是一有棘手的病人就往这里丢,可又偏偏不接受他的心意——真是既该死又可恶的滕青云。
“狄。”滕青云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在医学界里被视若神明的家伙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他无法理解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不怎么想知道;但是这不会导致自己看轻他。相反的,他尊重狄,非常尊重他,因为狄的医疗技术的确是他所不能及的。“我说过了,我只想捎个消息给在台湾等她的沙穆。”
“是吗?”狄连哼两声,别过脸不看他。“我就是不让你见她。”
敝脾气又来了。滕青云只能摇头,断了见谷绝音的念头。狄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这点每个人都知道。他可以高高兴兴救活十几二十个人的命,也可以气急败坏的一口气杀死十几二十个人。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对他而言,这句话只是个屁,他凡事随心所欲,完全不合常理,视世俗如狗屁,就连会爱的对象——也是教人匪夷所思,真不懂他为什么会爱和自己同性别的男人。
“无所谓。”反正见她只是义务性的,沙穆根本不知道他到旧金山来的消息,虽然回去后被他臭骂一顿是在所难免的,但既然是真的见不到也无可奈何。“再见!”
“青云!”气死他!真的气死他了!“下次休想我会帮你!”
狄嘴里是这么嚷嚷没错,但他们俩彼此心知肚明,就算滕青云明天又来找他帮忙研究,相信狄还是会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没办法,谁教滕青云正对他的眼。
就因为这样,滕青云只是抬起手挥了几下当作告别,人便消失在门板之后,这举动又把狄气得牙痒痒的简直快吐血!
“你告诉他说谷绝音早回台湾不就得了吗?”暗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隐约带着笑意,像在嘲笑狄方才的行径。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怎样。”
又在闹别扭了!暗处的黑影叹了口气。
“选我不就好了吗?何必自讨苦吃。”
“要你管!”狄的长发在空旷的房内甩出一道半圆,旋即夺门而出。
暗处的影子只能笑笑,模模头发离去。
***
“以梅!”蓝蕾的声音唤住林以梅前往第四层病房巡视的脚步,一会儿,蓝蕾红扑扑的脸蛋出现在她面前。
“干嘛?”
“今天到我家吃饭好不好?修文一直想请你请顿饭,好谢谢你这一年来帮了他不少忙。”
“是吗?”林以梅淡淡一笑,撩起蓝蕾微卷的短发。谁也想不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唯一的朋友竟会嫁给黑泽的副院长,她更没想到杨修文有这份勇气娶这个小麻烦回家,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天天都像新婚燕尔一样,真是羡煞了不少人。
“是啊,这一年多来院长不让我知道跑哪儿去,而且那一天过后你又不知道为什么搬离开,连新地址也不知道,害得我——”
“那不是很好吗?”林以梅打断她的话。“要不是我搬家,你哪有机会和杨修文——”林以梅盯着捂住她嘴巴的小手,心底涌起笑意。
“嘘——”老天!以梅真是的!“这里是医院,你还好意思说!”蓝蕾娇美的脸蛋尽是柔情蜜意,任谁都看得出她婚后的幸福美满。
林以梅拉下她的手,看蓝蕾紧张成那样,她也不好再捉弄她。“晚上我值班,告诉杨修文我没空。”
“可是——”
“你不妨把它改成烛光晚餐,就你和你老公两人不是更好。”她平平稳稳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愁,像是羡慕眼前过得很幸福的蓝蕾。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面对蓝蕾,她总得一反常态地说很多话,才能解决蓝蕾一肚子乱七八糟的疑问。方才她无意中所提起的一年多时间已经让自己不好受了,现在她只希望蓝蕾打退堂鼓,别再无心地提起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真的只有“空白”二字可言,所以她不愿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林以梅低头看了下表。“我去巡病房了。”
“以梅!以梅!”真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蓝蕾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停在三、四楼中间楼梯的林以梅靠着墙深吸了口气,以叹息的方式让这口气吐出。一年多了!从那一天之后他消失了一年多,只留下一串钥匙和一张短笺,之后就什么也没有。
“过分的男人。”她忍不住出口抱怨。
他把事情全推给她做,让她忙得天昏地暗,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逍遥!真是不负责任的医院院长 狘br />
自己在想什么9阿?林以梅为自己心下的抱怨感到好笑。他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告去处的不是吗?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向自己报告去处?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对,一个再普通也不过的朋友罢了。
普通吗?她心底升起疑问。普通朋友会上床吗?林以梅,你和他除了普通朋友之外还有些别的吧?像是——伴?
林以梅倒抽了口气,心底的想法让她觉得震撼,突然间清丽的脸上涌起痛楚,就像那天醒来后发现整个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侯那般,充满痛苦——被离弃的痛苦。
这—年多以来他搬到哪儿去?从口袋中拿出滕青云留下的钥匙,林以梅惨淡地笑了笑。她还能搬哪儿去呢?更惨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搬到滕青云的住处究竟对不对,他留下钥匙给她是不是要她这么做?这些疑问一直存在她心中不停地盘旋着,想来想去竟也想了一年之久。但是住在他的房子里,隐约可以藉此感受点他的气息,这多多少少减了点她想他的——慢着!想他!?
“不!绝不!”她忽然发狂地猛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想他?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疑问。林以梅,你还不承认吗?谁不知道你早就——
“不!不是!绝对不是!”林以梅紧抱着头,蜷着身子蹲在地上。“不是……绝对不是……”她没有!她没有想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