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见他的脸,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因为她提起那件事而如何变化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的声音道:“无妨。”说完便拉开环在自己胸前的小手,将手上的空罐子丢进垃圾桶,坐到长沙发,并拿起旁边的报纸埋首其中。
林以梅抢走他的报纸,主动坐在他腿上。“你并不在意我,对不对?”
“你说的短暂依存关系,有要我在意你的必要吗?”
他总算说全了一句话,但林以梅心里却希望他从没开口过,因为每一个字都很伤她。
但她仍照实的摇摇头。“没有,我也知道你不会在意。”凭他的外表,再加上外科医生的头衔,想想会有多少女人爱慕他自是预料得到。她和他只是偶遇,只不过因为她的可怜,才让他肯委屈将就她这样的平凡小女孩,这点自知之明她是有的。
“可是我仍期望你能在意我,哪怕只是一点点。”她自艾自怜地低喃。
滕青云听得很清楚,但表情依然没有因为这样而改变,因为他觉得不值得。
他很清楚她将他定位在哪里。她只不过是利用他来忘掉情人,这种小孩子的把戏他又何须认真?再者,他也不过是利用她排解剩下的无聊时间,男男女女相互利用,这就是社会之所以是团体的原因,不这么利用别人不痛快,不这么被利用也不痛快,人就是这种兼具虐待狂和被虐狂特性的动物。
她伸手摘下他的金边眼镜,看进他清白而充满不屑的眼眸,吐气如兰。“你是我最后一个男人。”从明天开始,她将不动情爱,甚至连都决意要抛开;她不会死,但也难以活得像个人,她已经决定好自己的后路。
滕青云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只当是一阵风吹过耳际,女人是最容易以偏概全的动物,今天她会说出这话,并不代表明天她不会因为这句而后悔。但她——
“你做什么!”他低吼的语调里有着不平稳的波动。
滕青云瞪向怀中的林以梅,一瞬间这女孩突然变成魅惑人心的女妖,藉吸去他的阳刚之气来引点自己的狐媚,她竟主动燃起他体内纯男性的欲火。
“我只是——”林以梅头也不抬,低头继续舌忝舐他胸膛,而手则生涩地解开他衬衫钮扣。“在善用我们的时间。”她解完了钮扣,双手从他腰间游移到他胸前,再到他双肩,褪去他的衬衫,用两片唇瓣烙下印痕,并轻轻以手啃啮。
他的肤色和一般人并没有两样,加上不常做户外活动的关系,虽然没有女人这般的白皙,但也没有那种阳光下男人般的黝黑;但是那不带一丝赘肉的肌理却又让人明显感受到他结实的身体。他对保养身材并非不注重,只是不做会晒太阳的运动吧,她想着,感受到他倒抽一口气的微颤,她只觉一阵自得。
滕青云强迫自己稳住声音,克制任由小肮涌上来的热火。语带嘲讽:“凭你!”她能让他狂乱吗?哼,只怕很难,除却男性本能的勃发外,他对她没有丝毫占有的,至少到目前为止是如此。
“我不知道自己会什么——”她终于抬起头,眼含春色地望着他。“但是我的学习能力很强。”说完,在他来不及制止的情况下,便又低头吻上他的喉结、锁骨,并游走到他胸口,停了下,像在思考什么,终于又下了决定——启开双唇,轻啮他胸膛的晕红,像他对她那样。
膝青云再怎么擅于自制,那一道自制的防线也被她的大胆剪断,所有的激情瞬间呼啸而出,掀起波涛大浪。
“你到底——”他说不出什么话,只急着将她提抱而上,好让她别这么折滕他。“为什么要——”
她主动对住他的口,让他只能把话往肚子里吞,滕青云也只能任她胡作非为,因为自己也无法控制她所引起的情潮。
她费了好大的劲,用了好多的勇气才将他燃至疯狂;而他,却只要一个热吻便将她点燃成了火焰,浑身热烫;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再亲近他,过去的几个夜晚,他们共同达到的高潮,但始终有着距离,她完全暴露于自己,而他却藏得极好,今天——他们最后一个晚上,她要他记得她,记得有过她林以梅这么一个与他偶遇的笨女人。
她伸手解下他长裤的钮扣及拉链,任他粗暴地撕开自己身上的衣物,反正那也是他买的,他不心痛,她又何必在乎。
滕青云将她抱至床上,压贴着她柔若棉絮的身躯,她的主动已让他几近心神丧失,但眼底除了露骨的外,还有一丝困惑维系着他仅剩的一点点理智,因而他停下激情的动作。
为什么?他的眼神像在询问她这个问题。林以梅嫣然一笑,他一定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她自己也这么觉得。
她再一次主动,压下他的头贴近自己,在吻上他之前定定地看着他道:“因为我要你记得我。”是了,这就是她的答案,希望他能记得她,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因为我要你记得我……这话他听得模糊,理智也被她的吻拉离了仿佛天地远,已经凌驾了一切,也管不了这场挑逗到底为的是什么,只知道今天过后他和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说不上是感伤,也谈不上舍不得,只是……他突然感觉到那一阵梗在胸口的奇异感觉和在身体里肆虐,灼热撩人得让他急欲以最原始的方式排解——一次又一次的占据,直到两人疲累得睡去。
第二天一早,滕青云从沉沉的睡梦中醒来,身边的伴早没有踪影。
他还以为他会是先走有那一个。直起上半身,弓起右脚,滕青云双手撑在右膝,头靠着床头板,两眼紧闭。
因为我要你记得我……昨晚他们最后的一句话深刻地烙印在他脑海里。她要他记得她——真卑鄙,她知不知道那种明明记得却又找不到的感觉有多痛苦,白痴女人!
“要我记得她?”滕青云低头喃喃自语,不久便哈哈大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小孩子,脑袋天真得只能用愚蠢两字形容!要他记得她?哈哈哈……笑声由口中传出,眼神却反常地冰冷,仿佛透出两潭寒冰似的教人畏惧。
要他记得她——那不是拿他的脑袋装垃圾吗?他要是记得她他就是叫——
誓言正要出口,心下却不免迟疑了起来。
她要他记得她……
站起身,他走进浴室冲洗,准备整装回台北。
至于立誓——就算了吧!
第三章
四年后
“学长,麻醉科的王促德说要辞职不干。”副院长兼内科医生,且又是滕青云学弟的杨修文终于赶上向来走路跟跑步没两样的滕青云,并报告他这消息。
“是吗?”滕青云的脚步并未因此而停住或放慢,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理由。”
“他说受不了压力。”啧,麻醉师的压力比他们大吗?
“随便。”王促德要走谁也拦不住,就随他去,反正少了他对医院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滕青云一点也不在乎,继续他快速的脚步,一直到只差个转弯便到急症室的通道时才停了下来。
“学长!”杨修文可不像他那么悠哉。“他可是我们医院里的最后一个麻醉师,其他人早被你给吓跑了。”他这个学长难道不知道王仲德的压力来源是他老兄本人吗?天啊!
滕青云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再请。”
“学长!这不是再请不请的问题,眼下所有的麻醉师全教你给吓跑了,台湾的医界就这么小,你的脾气又这么出名,哪还有人愿意受聘当咱们的麻醉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