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林以梅气得直发抖,食指微颤地指着他。“你……坏蛋!”
“你又有多好?”他反问。“动不动就寻死寻活,劝你,要死就得死在大家都看得到的地方,这样你的男人才会怕,懂吗?小妹妹。”
“你!”她气得几欲发狂,她死不死干他何事,她又不是要表演给他看。“你滚!不要烦我!”
“这地方是你的吗?”男子又往前踏了一步,逼得林以梅不得不后退。
“你!王八蛋!”这已是她想得到的骂人极限,她所会的骂人词汇很少,少到在得知遭人背弃的时侯也不知道该骂什么,只能无助地掉头就走,徒落任人讥笑的下场。
她好恨!摇摇头,她不自觉地又后退了好几步。
“真可怜,连骂人的话都这么没创意,不是很多人说‘坏的东西容易学’吗?你怎么反倒不会?”
他仿佛是地狱派来“鼓励”她早死早超生的恶魔,拼命地往她痛处戳,一次、两次,让她心中血流如注。
林以梅痛得无暇顾及自己的脚步,害怕的往后退,直到——“啊——”她竟落入深黑的海水内。
“救、救……”救命啊!她想呼喊,但一开口大量的海水便灌入嘴里,呛得她拼命挥舞双手求救、再求救。
那个男人——真的是来看她表演死亡的……她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间,一只巨掌拉住她慌乱的求救的手,以极大的力道将她提上来,并粗鲁地把她拖到岸边。
“你不是想死吗?”男人喘着气,坐在石块上。“刚才你掉下去的地方海水只到你腰部那么‘深’,淹得死人吗?”
被一点大浪吓得直喊救命的人会想寻死?只能骗人和骗自己吧!
“你……你……咳咳……”她咳出水后仍止不住地干咳,几乎连胆汁都快被她咳出来,好难受。
男人爬梳着自己湿漉漉的黑发,眼睛则看着趴在石块上狂咳的白痴小女生。“现在知道溺水死的人有多痛苦了吧?”
“咳……咳咳咳……”林以梅狂咳不止,就连泪水也跟着咳了出来。“呜……”为什么……为什么她连死都不敢?
看不过去,男人将方才为拉她一把而月兑下的风衣披在她身上,蹲并抬起她的下巴与他平视。眼睛都已经哭得又红又肿了还在哭,真是愚不可及。“你这样子那个男人就会回心转意了吗?”
罢才他跟在她身后,听她喃喃自语,已经听出了个大概。怎么这年头一点点爱就能让人要死不活?现在的人实在是脆弱得愚蠢,同情不得。
“我……我……”她抽抽噎噎的,泪水自始至终一直模糊着她的眼,心里的痛一直不停地鞭挞着她,好痛!好难受!
她突然抱住眼前的陌生男子,男人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导致重心不稳,两人同跌在石块上。
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只想抓住一块浮木救救自己,她不想死!她怕呀!怕孤单一个人在深不可测的海面下,没有人知道,只能做个孤魂野鬼,可是却又苦于找不到方法解月兑自己受伤的一颗心。
一切一切,所有的背叛、伤心、害怕、心神俱裂、死亡前的恐惧……交杂夹击得她无法也无力抵挡。
原以为一死就什么事都没了,可是……可是……她不想死呀!不想不想,怎么样也不想死呀!
男人抬眼望了下漆黑的夜空,两手只能撑在身后以支持他身上的负担,他看不惯动不动就喊死的人,也看不惯动不动就哭天喊地的女人;然而身上的这个负担正好全都具备了这些条件。
早知道应该让她自生自灭才是。
***
林以梅睁开酸痛的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度假小木屋的大床上,而昨晚的那个陌生男人则坐在床尾的长沙发上,两眼正直直盯着她看。
“谢……咳咳!”模模喉咙,只是轻轻一触就疼痛难当,昨晚她大概是哭哑了嗓子、呛伤了喉咙吧!
男人终于有了动作,拿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
林以梅接过,喝了口水后才有声音说:“谢谢。”
“张嘴。”他命令,等她乖乖张嘴后,便拿了东西往她咽喉喷了几下。
声带松驰剂。“咳咳,你……是医生?”
“嗯。”男人递给她一包药,再将水杯递给她。“吃。”
林以梅只得又乖乖听从指示,服了药后,整个人也觉得有精神了些。
“谢谢你救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在经历昨天自以为是的死亡后,她脑子里清楚了许多。
昨天以前她认为爱情是她的一切、是她的所有,失去之后便落得生不如死的痛苦;但是,遭背叛的痛苦跟昨天差点溺死的恐惧,和被海水呛入口中的痛楚相比,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昨天以前的她很蠢,但幸好没死。
“家呢?”男人突然开口,很奇怪,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讲话很简洁。
因此她听不懂,只得问:“你说什么?”
“你家在哪?”男人不耐烦地皱了眉,金边眼镜后透出不悦的眸光,好像不怎么高兴。
“我……”低头咕哝了好一会儿,林以梅鼓起勇气要求道:“让我待在这里一段时间好不好?”
男人被她没头没尾的要求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她。
他是不是给自己找了麻烦?他自问。
“我不是没有家,也不是要赖你,我只是——只是——”顿了下,她思索着要如何说出口,终于她又道:“只是我还不想回去,身上的钱只够坐车回家……”
男人会意,抽出皮夹拿出几张千元大钞,摊在她面前。
“不!”她按下他的手。“我不要这样!我只是想有个人陪在我身边,是陌生人也好,是男人也罢,拜托!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是,可不可以让我暂时留在这里,让我看见你。”
不知道是什么因素,也许就是濒临死亡的印象吧,让她对这个救了她的男人产生不可思议的信赖感及安全感,不看见他,总觉得好害怕。
男人沉默了。一双利眸准确的对上经一夜休息后稍微恢复精神的娇颜,她果然只有一张脸能看而已。
“拜托……”哀求的声音比先前更为沙哑。
“名字?”他问她的名字。
“林……林以梅。”
“滕青云。”
他不知道留一个女人在这儿会不会耽误他的行程,但是应该不至于,毕竟他的行程紧凑,这个木屋也只是临时的住处,多她、少她没有什么差别。
倏地,他已经在心里列下一大串行程次序,至于房里扭怩不安的第二者——早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
滕青云怎么样也没有想到,林以梅竟然是个医学院五年级的学生,主修麻醉科。
某天,林以梅告诉他这件事时,竟换来他数日不变的表情中微微透出的讶异。
她见状,噗哧一笑。“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明明是念医的却跑去自杀。”她笑容里有些落寞,但那是人之常情,任谁说起过去的不愉快都会有这种表情的,更何况那时攸关生死。
捧着手上的酒,她轻轻一笑,“是啊,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更何况是你,明明自己所学所念的是医科,可是竟看不破一时幼稚可笑的感情问题,真愚蠢。”她为自己下了结语。“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嗯。”他很不客气,更不懂得什么叫体贴。
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林以梅也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
只是,在自己无法依靠本身的力量重新站起来的时侯,她真的需要他在身边拉她一把,像那天溺水的时侯一样;再说,除了他冷淡寡言、不懂体贴之外,他居然让她一个陌生人待在他屋里,还免费供应她三餐,真的算是好人了。想来好笑,她当初还以为他是恶魔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