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青云静静看着他,十几年的老朋友了,现在才看见他真正的面孔,过去刻意的友善和温文让他一直对他很羡慕,但是现在——一个新的亚治在他面前,坦白、直率,不再让眼底的邪气藏匿在斯文的糖衣之下。老实说,虽然还不知道他真正会表现出的性格是什么,但是他有预感自己会比以前更接受他,所以……能不让他去吗?
“明天。”终于,滕青云开了口:“第一班飞机。”
“瑞洁在哪里?”
这是时瑞祥打开大门,便直接迎上的一句话。他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赶来。
请亚治入内,命令佣人准备茶点后,两个男人各坐沙发一方,时瑞祥笑眼看他。“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亚治?”
“你心知肚明。”轻按了按左肩,疼痛的感觉愈来愈强烈,看来止痛剂的药效快过了。“我没有太多时间,告诉我,瑞洁在哪里?”
时瑞祥比比楼上。
“不过在你上去之前,告诉我.你找瑞洁做什么?”要比强势、比气魄,他时瑞样与他势均力敌。
温文的笑在他正式面对自己后首次浮现,不同于以往的是,时瑞样感到他笑容背后藏着深沉的稳健,以前总觉得他不安定的地方突然间全安稳地落了地。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他有感而发。“那张面具恐怕再也用不着了吧!”
“是的。”他老实回答。“拜你妹妹所赐。”
“她可真是造孽。”时瑞样笑笑说道,眼底写的是对自己老妹的佩服:“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缺点倒成了让你卸下面具的契机。”他阅人无数,当年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黑市拍卖会上,他立刻感觉到眼前的男人有着双面难以驾驭的性格,再一次见面是两人都卸下面具的时候,那时的感觉更加强烈,他不清楚原因,但知道他因此而深深困扰;原本只是想将瑞洁丢到台湾托他照顾一段时间,好让他在香港方便行事的,想不到反倒促成他们俩的好事。
“你不该将瑞洁往我这个火坑里丢。”对他而言,她的存在是件好事,但是对瑞洁来说呢?恐怕不如他这个利益既得者来得好。“是存心还是故意?”
时瑞样耸耸肩。“存心和故意在中文的说法上来讲是同义字。我只能说,我是不小心,不知道那丫头的性格对你来说是颗炸弹,我以为你的外表包装应该做得不错,瑞洁的破坏力应该影响不到你。”
“很显然我的段数没有你想像中的高。”
时瑞祥爬梳上发梢。“我对你真是太失望了。”如果顺利的话,啧,好友在不后可能将成为他的妹夫——
这个结果也是他当初没有料到的,他以为顶多又是瑞洁多了个哥儿们,要不就是相看两相厌,因为瑞洁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结果——唉,他突然开始舍不得他妹子了。
“无所谓。”亚治站起身,左肩的疼痛让他踉跄了小步。
“怎么了?”察觉他的脸色有异,时瑞祥问道。“你的脸色有点发白。”
“没什么,告诉我瑞洁在哪间房。”在他还没有因为疼痛失掉意识前,一定得见到她,把该讲的、要说的话全部告诉她,否则那丫头一定会逃开他。
爱情的游戏里少了其中一方,怎么样也无法拥有完美的结果,他从冷玦、从自己身上领悟到这一点。
既然明白,他又岂会容她躲避他。
“我叫她下来好了。”
“不。”亚治一口回绝。“我自己上去找她。”要不然一听见是他来了,肯定会躲着不见人,与其这样倒不如他上去找她,给她惊喜。
时瑞祥也站了起来。“我带你去。”事实上他是想看看他老妹见到亚治时会是什么表情,好小子,敢在台湾结识异性,而且还是他朋友!啧,这可是他糗她的大好机会。
“麻烦你了。”
“喂,别又拿出亚治的斯文来对付我。”他这句话太有礼貌,教人受不了。“还是当假面的你比较好,直言坦率,嘴巴虽坏、个性也不怎么好,但感觉比较实在。”说完,他领着亚治走上楼。
当假面的他比较好?没料到自己会听见有人这么说,亚治微微楞了下:他当假面真的会比较好?
“你笑什么?”时瑞祥回头看向突然发出轻笑的亚治。
“没什么。”真是对奇怪的兄妹。他终于知道,他们俩是哪里像兄妹了。‘只是庆幸自己认识你们。”
时瑞祥皱了眉,也没再搭话。
待两人来到时瑞洁的房门前时,时瑞样敲了下门。
“瑞洁,有朋友找你。”
等了半晌,没人应门。
“应该醒了吧!”他再敲了次门,仍是没人应门。
稍后,他决定强行进入,以随身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一看——没人!
而窗帘像在嘲笑他们似的,任风吹拂得舞动着,窗户开了一大半。
“这丫头——”时瑞样气得直咬牙,她竟敢跳窗逃走!她是什么时候发现亚治来的?
丙然不出他所料!亚治只能苦苦一笑,已经想到以后一辈子得在她后头追着她跑的情形了。
一辈子——
“我不溜才有鬼。”朝自家大门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时瑞洁好不得意的坐上计程车。
昨天晚上一直失眠,好不容易到天亮才睡着,迷迷糊糊睡到一半,因为想喝水所以走了出来,谁想得到竟会听见亚治的声音。
本来以为是自己产生幻觉,只是因为太在意才会以为他追来了;结果后来又听见她老哥的声音,于是她偷偷蹲在栏杆边,果然看见他们两个人在交谈,于是乎,她悄悄回到房里拿了个小行李逃走。
哼!她怎么可以让他给找到。
只是……心里头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有点想念他。时瑞洁按住自己的胸口,觉得有点热热的、酸酸的,还有、还有——痛!
痛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真要见到亚治的话,一定会更痛。
失神间,计程车已经停泊在玉达的门口,时瑞洁付了车钱之后,兴高采烈地踏进公司。
一进到自己的专用办公室,身后一大群平日和她像兄弟姊妹,不但上司下属的朋友们也跟随着她的脚步而来。
“老大、老大!”年纪最小的阿力挤到最前头叫喊,“老大”是他们设计部门对她的尊称。“怎么样?这一趟台湾之行好不好玩?有没有艳遇啊?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去你的!他妈的别那么下流好不好,嘴巴放干净点。”啧!她才一个多月没回来就开始有人没大没小了啊!“哪个人把他拖出去抽个二十下鞭子!”
话才说完!立刻有两三个跟着起哄的人真的将阿力架出去,不久便听见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不过说实在的……”一名美艳的女职员坐到她大腿上。“你好像变漂亮,更有女人味了。”
这一说,倒是引起不少人的惊呼。
“见鬼的有女人味,小蕾。我哪来的女人味。”啧!有女人味她还会坐在她腿上吗?
“是真的。”小蕾郑重说道。“老实说!是不是除了我之外你还有别人?”
“少来!”她把小蕾推离开自己的腿上。“滚回你老公身边去,米高,把你老婆管好一点。”
“好的,老大。”米高立即将心爱的老婆拉离开时瑞洁的身边。
“老大,你现在要我们……”一下子,七嘴八舌的询问齐声轰向时瑞洁的耳际。
被了!“你们给我安静点会死吗?出去、出去,通通给我出去,有新计划我会通知你们,给我回去工作岗位去。”他们还嫌她头不够痛啊!
几乎是立刻,她办公室内只剩她一个,好不容易完全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