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问这个干什么?她早就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全是要向他一番差点动摇她的理论证明些什么吧?易阑自嘲地笑着,事实又一次证明了她的观点是正确的。所有的情爱都是那么的脆弱,根本经不起年轮的辗转、承受不住金钱的诱惑。年少的海誓山盟在她受理的这一桩桩离婚案件中都成了当事人不堪回首的噩梦,神圣的婚约瞬间也就可以解除。不是她偏激而是事实本就如此。看,连法律都不相信爱情的坚贞呢!否则为何要创立离婚一说?
易阑承认离婚的家庭只是少数,但又有多少夫妻貌合神离?又有多少妻子、丈夫背着对方发展婚外情?当情感不再之时剩余的只有褪色的结婚照和甩不开的责任及世俗的眼光。这些从易珊那些堆得比山还高的读者来信中就可见一斑了。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相信爱情这短暂而又自欺的玩意儿?眼前那么多的过来人还不足已让她看清真相吗?
易阑叹了口气,只希望他能知难而退,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有结果的。
因为,有问题的是她。
因为,她不相信爱情。
易阑转身朝事务所走去,但视线却被门口的铜牌吸引,事务所的招牌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格外闪亮,就像这几年他们的事务所在同行里的名气一般闪亮。
“单衍诚律师事务所。”易阑轻轻地读起。
她笑了笑,这张招牌可以说全靠这前面三个字——单衍诚。没了这三个字,这里也许会像其他小事务所一样门可罗雀吧?
单衍诚不仅是三个字,也是一个人,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人。
他是律师界的精英才俊,他是财富榜上的领军人物,他是各界人士争相拉拢巴结的朋友,他是无数少女心中幻想的白马王子。但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惟一和她有联系的一点就是,他是她的老板。
虽说他是她的老板,也就是这间事务所的所有人。但易阑在这里的两年时间里,见过他的次数十只手指就可以数得过来。除了一年一度的事务所新年聚会他必出席之外,其他时间他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听说他平时驾着他的私人飞机满天飞,哪里有他的案子他就在哪里。但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从不接陌生人的案子,即使你出价再高,不认识你照样不行。要想请单衍诚出庭,除非你与他相识或者你托他的好友帮忙。
正因如此,所有的人都想结识这位律政先锋,以做日后不备之需,谁知道哪天就官司惹上身了呢?也正因为他这个特殊的习惯,平日事务所里也用不着高高在上的他坐镇,所里的几位资深律师自会处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律师事务所里也同样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只能胜诉不能败诉。听说这也同样是单衍诚本人的作风,在工作上,他从不允许自己也不容许他的律师事务所里出现败绩。所以他们平常接案子,必须有十成十赢的把握才敢接,否则一个失手就会万劫不复。对不起,没得商量,单衍诚的事务所里容不得失败,请收拾好包袱自己走好。
注视着铜牌上龙飞凤舞的“单衍诚”三个大字,易阑长长地叹了口气。她何时才能像他一样名声远播呢?
重重地摇了下头,甩掉一脑袋不切实际的幻想。易阑走进事务所里,墙上的挂钟告诉她还有一个小时便可以下班回家了。
“小珊,你看我买什么回来加菜了?”易阑从锁孔里拔出钥匙,在玄关处换上柔软的拖鞋走进客厅。
还未放下手中的纸袋,她盯着饭桌的脸便融合了惊讶、怀疑、兴奋各种表情,但是在易珊的眼里看来却是……
“老姐,回来啦!干吗像根大呆瓜一样杵在这儿?”易珊放下手中的宫保鸡丁,受不了诱惑地用手抓了块鸡丁送进小嘴。
“这一桌菜是你烧的?”太多的惊讶让易阑忘了理会小妹邋遢的行径。
“怎么样?正点吧?”易珊学小太妹的口吻说道。
易阑放下手里的纸袋,仔细地评价道:“如果只从色泽上看,这炒青菜碧绿清新、清炒虾仁也是颗颗饱满、番茄炒蛋更是色彩搭配鲜艳。所以,我得出个结论……”
“什么啊?”易珊兴奋地跑到易阑的跟前,等着一连串的夸奖。哼,当初是谁笑她厨房白痴的?
易阑嫣然一笑,食指迅速地敲上易珊的额头,“所以,我肯定这些菜绝不是你烧的。”难道是老爸从美国哥哥家回来了?她径自推测着。
“哇,老姐,痛耶!你就这样摧残祖国未来的花朵的吗?”易珊嘟起小嘴,用力地揉着额头,“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厨易超青的女儿,厨艺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祖国的花朵?你这朵花发育得也真够慢啊。”易阑忍住笑。
这个丫头还好意思说。正因为她们是名厨易超青的女儿,所以父亲从小就希望她们能女承父业,抄着一把锅铲闯天下。可偏偏易大家长在她这个小妹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受到人生排行第二的巨大挫折(据说父亲大人人生第一大挫折就是一向自视甚高的他追求一个女生居然用了整整八年,这个女生才答应嫁给他,最后成为她们的母亲大人)。
犹记得小珊烧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桌菜,事后才知道那也是她最后亲手做的一桌菜。他们一家人看着黑糊糊的一堆称之为“菜肴”的物体,脸上虽赔着笑但实在没有勇气下筷。最后还是父亲威严地说了声:“吃!”他动筷随手夹了点东西就往嘴里塞,他们一行人都密切注意着父亲的脸色,而他脸上除了严肃别无其他。但坐在父亲边上的易阑却清楚地看见他额上沁出的薄汗。
“怎么样?好吃吗?”易珊期待地问道。
还没等父亲回答,哥哥问了声:“什么味道?”
等到母亲冲进厨房,火已经把厨房烧了大半。
火刚被扑灭,父亲就灰头土脸地用他高大的身躯笼罩住小珊,两眼迸发出犹如哥斯拉般的火焰。
可小珊的一句“对不起”还没说完,他们的大家长就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那晚他们就看着他在厕所间徘徊,到最后几乎连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他们虽然饿了一晚却万分庆幸自己没有吃。
从此,易家便封易珊为“厨房杀手”,把她煮的食物视为一级毒药。如果这一桌菜真是小珊做的,那也只能说明她的下毒功夫又有长进了,居然在外观上可以迷惑人了。但她相信其中恶毒的实质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所以打死她也不会吃小妹煮的东西。
不过也幸亏父亲在小妹这里吃了瘪,他才彻底改变了观点,不再强求她们做厨师了。但她的厨艺绝对比易珊好多了,至少不会吃死人。只是她懒得下厨,宁愿每天啃面包叫外卖也不高兴起油锅。
但幸好易家还有个遗传基因正常的哥哥易望岳,继承了父亲的衣钵,而且还在美国开了家自己的中餐馆。说起他的餐馆她就生气,就是那家中餐馆才把爸爸骗到美国去的。还有她那个惹人厌的小侄子把妈也骗了过去,留她们两姐妹过着没爹没娘的日子。
“小珊,这是最后一道菜——老鸭煲。”
身后高昂的声音把易阑从回忆里拉到当下,她回头看见的竟然是系着围裙端着砂锅的史浩泉。
“你怎么在这儿?”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发问。
“不要忙着说话,史大哥你先把砂锅放下来。”易珊将易阑拉到一边,给史浩泉让出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