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理由很鳖脚,他知道;可是他目前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每个与你共事的人都得先被你调查一番吗?”
“因人而异。”
“那为什么我就得——”她猛地刹住口,转移话题,“你放心,我不会胡乱安排你的工作行程。”别开脸,她旋身就走。
纤细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转弯的地方,丁孟平没有追上去,他只是不解她的态度而呆愣住。
他把刚才放回口袋的香烟取出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阵白蒙蒙的烟雾;然后,又深叹了口气,他的心底忽然升起错愕的情绪。
为什么会叹气?
他搔搔头,望了李远欣离去的方向一眼,然后朝反方向走。
为什么叹气?他似乎被这问题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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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下一期《KEN》的排版,各位有没有什么意见?有的话就请提出来。”缪郁明看了看四周,做交付印刷前最后一次确认。
便告组的小狄举了手。
“请说。”
“为什么这期的广告全排在最后,一反我们每期排列的顺序?”只为了那么一项新企划就改变早已固定的排序,这要怎么向刊登广告的客户交代?
缪郁明倚向椅背,右手食指往上方的天花板一指,“去问谭主编,这是她的命令。”
顿时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在座的众人面面相觑,仿佛都听见这主编太后的可怕笑声——
喔呵呵、喔呵呵呵呵……
头痛啊!
一提起上头那位主编,他们就全身酸痛—老是出一些怪点子来虐待他们;要不是有缪郁明敢反对她不少离经叛道的企划案,可就害惨他们喽!
“至于每个月固定的聚会——”缪郁明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和下个月一起开,各位有没有意见?”
每回只要结束一期的工作,缪郁明都会带着同组的工作人员去庆祝,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
而这回他之所以提出延后,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要等这期《KEN》的读者反应;所以,下个月的聚会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庆功宴,庆祝读者反应热列;二是哀悼会,可怜这期的销售量创最低。
人大多往悲观的一面想,出席会议的工作人员也不例外,谁教那位谭主编千惠大人给他们的形象太差,导致大伙儿对她的信心不够?
“小洪,由你通知印刷厂动工;没有异议的话,散会。”缪郁明说道。
随即,大多数人纷纷离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只剩下少部分的人。
而那少部分只有两个——缪郁明与李远欣。
“你开会的时候精神不集中,发生了什么事?”缪郁明说出观察了一整个会议时间的结论。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李远欣将散落额角的几根发丝拨至耳后。
“累?”打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没听过她喊累。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
“嗯。”她应了声。
“为什么?”他问。
“我说不上来。”她从未觉得身心如此疲累过,只觉得今天对任何事情都不怎么热衷,甚至连最爱的工作也提不起劲。
“和丁孟平起了争执?还是身体不舒服?”他推敲种种的可能性。对她,他向来关心;她是他看过最认真的女人,也是与他配合得最好的伙伴。
丁孟平?
一想到他,她就浑身不对劲。
他一直强迫要她解放自己,不要委屈自己。可她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压迫,甚至委屈了自己,而他偏偏又像个推销员似的,非得把东西卖出去不可。
“或许就是这原因。”她喃喃自语。
“什么原因?”他不明白,她说得没头没尾,谁听得懂?
她不答反问:“缪大哥,你会强迫别人接受你的生活观点吗?”
缪郁明愣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你会这么做吗?”她故作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强迫别人接受我的生活观点的念头,所以我无法回答。”
“你认为我很压抑自己、委屈自己吗?”
“你自己觉得呢?”他反问。
“我……”她想回答“一点也不”,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与其烦恼这些子虚乌有、完全抽象的事,不如去担心现实的问题。”他向来实际,所以绝对没法子像张老师、生命线之类的人去安慰或鼓励别人。
“现实的问题?”
“对,现实的问题。”他点头,“像这期《KEN》发刊后读者的反应。”
的确,这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第五章
出乎意料!读者反应的信件如雪花似的纷飞而来!
《KEN》的销售量创历年来的新高!
本来预计是哀悼会的聚会成了庆功宴;当然首要的大功臣也在临现场。
“喔呵呵呵,我就知道!”谭千惠挑衅的眼神瞥向缪郁明。哼,这下你可没话说了吧!
丁氏兄妹当然也在受邀之列,两人饶富兴味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聚会的地点是一家啤酒屋,大家随性地找位子坐,丁孟平硬是挤到李远欣身边;而丁敏遥巧得很,正好坐在缪郁明右手边。
丁敏遥与生俱来的姣好外貌自然赢得在座男士们所有的注意力;而丁孟平更是就把女性同胞给迷得七荤八素,除了自己的妹妹、谭千惠及李远欣之外。
很少有人对他的魅力具有免疫功能,但是李远欣除了能免疫之外,似乎还对他很感冒哩!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特意坐在她旁边的原因。
他并不是刻意接近她想证明自己的魅力无边,只是单纯地想了解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她讨厌他的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舒服,但他一时也理不清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尤其他在女人中的魅力所向披靡,这还是头一遭被排斥。
瞧!打从他坐在她右手边开始,她的眼睛就没转到右边,实在是很奇怪。
“哦!”突然的一记爆粟硬生生敲在他脑袋上,痛得他毗牙咧嘴。
“不准你欺负我心爱的大将。”谭千惠瞪着他道。
又是她!丁孟平回头狠狠地瞪了来者一眼,“鼠眼妹,你不去别的地方搅和,跑到这来戕害我做什么?”
“不准叫我鼠眼妹!”她又狠狠敲他一记。
“还打!我最恨别人打我的头!鼠眼妹!”他神色激动的跳起来。
“还叫!我最恨别人叫我鼠眼妹!”谭千惠不甘示弱地踮起脚尖,与他正面对峙。
李远欣忧心忡忡地看着怒火蓄势待发的两人,心想:怎么两个大人吵起架来像小孩子一样?
“不要吵架。”为了劝架,她也站起来,虽然她还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吵架。
“不关你的事!”争执不下的两人倒挺有默契地异口同声喝道。
这下,连李远欣也生气了。她又没错,他们凭什么用那么凶的口气对她!
她拎起皮包往肩上一放,“我先告辞了。”反正每回的庆功宴有她在或没有她在都一样热闹,说不定没有她在,他们会玩得更起劲;毕竟她的确不是人来疯的料,不适合和一大群人热络地玩在一块。
其他同事早已吃吃喝喝、玩得不亦乐乎,压根儿没听到她说的话,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少了她一个人。
丁孟平注意到了,“等等!”他想留下她,可是她根本不理睬他。
“都怪你!”他回头把错全怪到谭千惠身上,随即跟着离开—排除万难地离开了啤酒屋。
也忘了他挚爱的小妹被他遗留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