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想,恺音和恺风有父亲了,这样不是很好吗?”当年在户口名簿上填下父不详的三个字时她真的很痛苦,而承办人员鄙视的目光更是深深刺伤了她。“他们可以丢掉私生子的称呼难道不好吗?”她知道这三个字的杀伤力。
“晓庆,这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她看得出晓庆的情绪处于低潮,要是忆舟在就好了,她向来擅长搞笑。“你忽略得了自己的感受吗?你爱他,你能接受他不爱你却为了孩子而娶你的事实吗?这样的婚姻你要如何经营。”
“我不知道。”
“他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他会通知我。”
“通知?”这像是即将步入礼堂的准新娘说的话吗?“他还说了什么?”
“要我和孩子搬去他那儿住。”
“啥——?”
#####################
为了这件事,任裘靡跑到杜宇衡的办公室拍桌子叫阵,连续三天,任谁也劝不住;最后是雷子平难得一次的勃然大怒以及欧阳晓庆的泪眼苦劝,事情才算结束,但在彼此心里都划上一道伤痕。
恺音、恺风都到了上幼稚园的年龄,杜宇衡同意她继续花店的生意,但要她得在孩子们下课时间前回家带孩子;而他也试着像个丈夫,每天按时回家吃晚饭。
她原以为自己会是最后守着那个小窝的人,想不到却是第一个离开。
欧阳晓庆不懂。她只是单纯地爱上一个人,单纯的生下心爱的孩子,也只是想单纯地过日子,但如今一切却变得那么复杂,复杂到令她难以解月兑。
“唔!好痛……”她以手紧压住胃部,企图以此抑制胃的绞痛。
杜宇衡住的地方是高级公寓,采开放式厨房设计,她蹲在地上忍痛的模样自然让两个孩子亲眼目睹。
“妈咪!”小恺风第一个发现母亲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小恺音也跑了过来,“妈咪,哪里痛?”
“妈咪没事,你们去玩你们的。”大概是最近生活太紧张,导致她神经性胃炎又犯。胃的脆弱是她身体的一大败笔,只要心里负担一多就会发作。
和杜宇衡共同生活对她而言果真是心理负担吗?她这一赌是不是赌错了?让两个人都不愉快,却还得假装和睦相处,好让孩子们安心。
他们大人伪装的和谐对孩子真的好吗?她是不是该做点事来改善彼此的关系?
订婚戒指上的真钻璀璨得令她感觉刺眼,她想拿下它还给杜宇衡,但不敢。
他不爱她啊——这戒指戴的可笑。
她还记得那天他拉她到珠宝店买戒指时的情况。从头到尾,他紧绷着一张脸,险些吓坏了店员小姐;后来他连征询她也没有,挑了一只硬是套上她手指,然后拉她离开,把她丢回家,命令她带孩子们搬来与他同住。
说是同住,其实也只是同在一幢房子里生活罢了。他不愧是大老板,五十坪的房子实在气派,恺音和恺风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可以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她则有了一间比原先住的房间更大的客房。
是的,客房。她没有和杜宇衡同住一房、同卧一床,她不想让事情太过复杂,所以向杜宇衡要求睡在客房,这对彼此都好,可以减少生活上不必要且琐碎的交集。
杜宇衡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她提出要求后他立刻点头答应。老实说,她本来有点期望,期望他能主动改善彼此间的冷淡局面,但他的立即颔首将她的希冀给熄灭了,用一桶透心寒的冷水给熄灭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这样下去没有人会得到幸福、没有人会过得快乐。
一想到往后不知要度过多少这种日子她就害怕,这和早已侵蚀她的孤单寂寞相较,威力不知强上几百倍。
回头看孩子们玩电动玩的不亦乐乎;再看看四周,杜宇衡的确是比她有能力提供给孩子们衣食住行、教育娱乐;在这间屋子里最像外人的大概就是她了,孩子们对突来的父亲很快就接纳而且相处得非常融洽,而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有被冷落的感觉,他们不像以前那样赖着她了……
懊怎么说?剔除孩子的爱和工作后的她只剩一片空虚,原本这空虚因为有记忆中的杜宇衡的虚幻存在而有踏实的假面表象;现在,杜宇衡真实地在她眼前,触手可及,但这真实的存在却击垮她的想象。
想象中的杜宇衡是爱她的,靠这份想象,她弥补了心底的空虚;但真实中的他并不爱她,她的空虚便无所遁形了,结结实实地彻底暴露了出来。
二十二岁那年,她离开母亲,为的是让母亲过得幸福,二十九岁的今天,难道要她离开孩子,为的是让孩子的父亲找到他真心所爱的人,与自己怀胎十月的骨血共筑美满家庭?她怎么受得住!难道她真的就注定只有自己一个,没有人爱吗?
#####################
她为什么不快乐?杜宇衡并不喜欢在办公室留下烟味,但最近的心烦意乱让他不得不打破禁忌,一根接着一根,在烟雾弥漫中他想的是进驻他家的小女人。
她不快乐,再怎么对周遭变化无动于衷,他也仍感觉到她并不快乐。
为什么?是因为他强迫她搬进他的住所吗?
任裘靡的挑衅言犹在耳——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要晓庆带孩子去你那住!你能保证让她快乐、让她幸福吗?你以为你堂堂大总裁肯纡尊降贵让晓庆进门,她就该感激涕零了事吗?告诉你——她不稀罕!今天孩子姓欧阳不姓杜。杜宇衡,不要以为你什么事都做得到,我敢跟你挑明说,晓庆搬过去不会快乐,你听清楚了没有!
正应了她的话,打从第一天起欧阳晓庆就不像他所知的欧阳晓庆。
他知道的欧阳晓庆会笑、会叫、会脸红、会伸出可爱的猫爪攻击;但现在的她,虽然会笑,却像被抽走水分和阳光的花朵般,总是笑得无精打采。
他错了吗?他以为这样对彼此都好。她爱他不是吗?那么和他一起生活为什么会剥夺了她的笑,甚至在共同生活后他们交谈的时间会比不上之前的频繁和有趣!
她不快乐,却不告诉他,她为什么不快乐。他强抑自己的脾气同意分房睡完全依她的要求,克制自己男人天性的,但这么做似乎也无法令她开怀。
他很恼,更气自己的无可奈何;倘若夫妻相处是门课,是必修学分,他肯定自己毕不了业——很难,难到他想放弃却又不甘心,他从来没有做不到的事,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他不允许自己失败,绝不!
砰!办公室大门应声而开。
“你又不敲门。”杜宇衡收回心神,蹙眉怒瞪来者。
“托你的福,我‘左手’已经休职一个多月了。”他指的是他的心爱助理。“裘靡她坚持罢工抗议。”也不想想她这一罢工累的是谁,害他累的像条狗。
“随她去。”杜宇衡低头翻看一份卷宗,不看他。“你来只是为了这件事?”
“当然不是。”雷子平随手拿起桌上摆置的相框。“啧啧啧!你从哪儿挖了这么温馨的照片?是晓庆跟那两个混世小魔王哩!”
杜宇衡抢回照片。他当然不可能告诉雷子平,这是他暗地里从欧阳晓庆搬来的相片簿里偷偷取下的。“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私事。”子平笑答。“纯粹私事。”
“上班时间不准谈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