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雨央这才知道——历年来,青银色发丝一直是雷阿尔族族长身分的凭据,不需要任何印记、仪式。只要生下来的小孩拥有继承人的表记,就注定了他一生摆月兑不掉的责任。就算同是一父所生,如埃罗和坎亚,也只有一个人拥有青银色发丝。
“但继承人早死或是无法产下子嗣,那么其它人产下的小孩就会有一个是青银发,而继承人必须交由族长教养成人。
也因为这特殊的血缘遗传,雷阿尔族的领导人地位稳如盘石,从未受人挑衅、质疑过。雷阿尔族并没有如其它种族般为了承继问题而闲得兄弟反目,让不断的权利争斗分化了他们的力量及血缘;就因为如此,这个种族才能在沙漠里维持几千年而不坠。
“我们从不敢奢望生下的孩子会是个女娃儿,只希望他能有其它的发色,但连这个小小的愿望也让我们等了千年,久了,所有人都放弃了。”
第一眼看到徨领时,蓝雨央只觉得它是一处人间天堂、许多人梦想中的伊甸园,但深入了解之后才发现,隐藏在绝美的背后,是多么深的绝望和无奈啊!
现在,她认为它像是特地打造的牢笼。
懊怎么说才好?
蓝雨央在心里将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仔细地整理过一遍,才抬头看向埃罗。“其实,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悲观,总有解决的方法的。”
“妳想得太美了。”
“不,我实事求是得很。听我说,银发和琥珀色眼眸,只是遗传作的怪罢了!而生男生女,更是再单纯不过的机率问题,高中生都懂的。只是你们每次都『恰巧』碰上男的那二分之一罢了!”
蓝雨央旨在法除埃罗心中的疑虑,对不属于她专长领域的生物学、遗传学、机率也是避重就轻的,起码她就无法解释为什么几千年来就只生下男孩子的怪现象。
“是吗?”在听完她的解释后,埃罗的心已经产生动摇了。
“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愿和外界的人接触?而任自己封闭千年?”
“发色和眼睛让我们一直被异世界的人视为异端、不祥之兆。六百年前有位族长不顾禁忌,违背了上帝的旨思,想开创另一个世界,没想到却让雷阿尔族遭到几乎灭族的危机。”
与其说埃罗的态度是彻底地绝望,还不如说他是看到前人的努力后,仍徒劳无功,才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那是以前,现在外面的世界在变,人们的心胸也不像以前那么狭隘且一无所知;至于发色和眼睛,那就更不是问题了。”
“为什么?”
“你大概不知道吧?现在的人可以轻易改变头发的颜色,放眼纽约街头,顶着一头怪发的年轻人不在少数。红的紫的已经不稀奇了,将头发染成绿色或蓝色的人比比皆是,还有人顶着调色盘的头发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比起来,你的银发实在大小儿科了!般不好还会有人跑来问你,你的头发在哪里染的?染得这么好看!”她笑着,可以想象埃罗被一群庞克族包围的无措场面。
“是吗?”
“是的,而且眼睛的颜色也可以改变。”
“真的?!”埃罗低叫。
“那种东西叫『隐形眼镜』,有各种不同的颜色,蓝的、紫的、金的,连绿的都有。别人看了你的眼睛,自然以为你戴了隐形眼镜,因为大家对这些颜色都司空见惯了。”
“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你所有的顾虑都消失了,我认为再也没有必要死守在这个牢笼里,出去看看吧!”
“为什么我们挣扎了千百年的事,从妳嘴里说来,却像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埃罗问。他可以抱持着追么乐观的态度吗?
他没忘,占卜的结果是“凶”!为了一偿他和蓝雨央终身厮守的愿望,他是不是正一步一步将整个部族带向毁灭之路?
“不!我想是时代变了,以前因科学落后、信息封闭,人们对大自然的现象一律以鬼神视之。敬畏鬼神之余,也无法接受不同于自己的种族,将一切视为异端。现在可不一样了,人们在家里就能接受来自世界各地的信息,相对地包容力也更强,而这变化不过是近二、三十年来的事了。”
蓝雨央将埃罗的手放在自己的掌中,抬眼望他。“我知道一下子要改变你根深柢固的观念很难,但你呵以试着去接受我的想法。我想,天使和夏娃是真心相爱的;为了爱,夏娃勇于冲破既定的命运和上帝的安排。天使宁可选择和上帝决裂,也不愿放弃所爱,这不是很美的一件事吗?”
“是很美,但是为了爱情义无反顾,甚至将自己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这样值得吗,”埃罗现在常在想这个问题。为了爱情拋弃所有的一切,这算是聪明?还是傻子?
如果当初天使知道上帝的惩罚是如此的重且祸延子孙,他还会不会选择和夏娃.在一起?
“值得的!”蓝雨央斩钉截铁地道:“天使和夏娃敢爱其所爱,毅然决然地拋下一切,甚至不惜反叛唯一的权威上帝,这勇气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妳呢?”
“我什么?”
“妳会为了所爱,做出不顾一切的事来吗?”埃罗的眼睛里闪着希望的光。
他是在暗示什么?暗示要她为了他放弃所有?她能吗?蓝雨央的心都乱了……她才沉浸在雷阿尔族千年的痛苦中尚未恢复,要她马上断言自己的感情,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第七章
埃罗执起蓝雨央一直戴在胸前的银蛇项链,自言自语地说:“这银蛇项练是雷阿尔族代代相传的信物,象征着无上的尊贵与荣耀。向来只有行过正式婚礼的族长夫人才可以佩戴的,只有她才配生下我族的继承人。”
“这条项练是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蓝雨央只是很单纯地这幺推论着。
“他没有,不是他认为她不配,而是他们没有在天地间向众神昭告他们是彼此的唯一。在资格上,我母亲是不配拥有它的。”
“那它为什幺在你母亲身上?”
“是我趁父亲不注意时将项练偷出来送给她的。我不惜犯下重罪,只为了博得她一笑,没想到她还是不屑一顾的……”埃罗仰头望着壁画,视线却落在遥远的彼方,口气更是异常地平静。
“不,你错了!你母亲是爱你的,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对你的感情。你送她的项练,她到最后仍戴在身上不是吗?”蓝雨央突然想起她取得银蛇项链的缘由。“天啊!那具女尸……”
那具二十年前横死在沙漠上的女尸,沙查克从她身上取得银蛇项链的女人,该不会就是——
“没错!她是我母亲。”
“对不起!”除了紧紧抱着他,她再也想不出任何语言、任何方法来安慰他。
埃罗反手紧紧拥着她,汲取她身上的温暖。“妳不知道,当我看到妳的颈上戴着这条项练时,我的内心有多激动!母亲死于非命的悲伤,和见到妳的狂喜,这两极情绪交织撞击着……后来我才发现,那时的我竟是欣喜多于悲伤!第一眼见到妳,我便知道妳是我等待一生所要寻找的伴侣。”
轻抬起她不安的俏脸,金眸像要望入她的灵魂深处。“我曾问过妳,不论怎幺仔细收藏,都会被偷走的东西是什幺?妳知道吗?”
蓝雨央点点头,却不回答。
“妳已经偷了我的心,我小心珍藏的真心已完全地献给了妳,我可以要求同等的回报吗?”他指指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