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医生的话,心虚的区雅弁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对了,我看南先生的情绪很不稳定,替他打了一针镇定剂,他已经睡着了,没事不要去吵他。”
“谢谢,少基,送汪医生出去。”
汪医生下楼梯走到一半却停住了,看向区雅弁的眼里是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像下定决心似的说:
“南先生的胃虽然不好,但是他想吃什么也别拦着他,就让他尽兴吃个够,凡事不要让他操太多心,让他心情能保持愉快就可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区雅弁一听,心都凉了半截,紧抓着汪医生的袖子不放。
通常医生会这么说,不就代表那个病人已经无药可救、听天由命了吗?
“没什么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乖乖听我的话照做就是了。”
*****
天渐渐暗了,忙乱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
区雅弁轻手轻脚地走进南巽人的房间,想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你为什么没走?”黑暗中传来南巽人空洞的声音。
“你已经醒了?”她走到床旁扭亮了床头柜上的小灯问:“睡得好不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扶他坐了起来,顺手将枕头拍松。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她不敢看他的脸。
“为什么?”
“因为你会生病,我也要负部分责任。”
区雅弁才不敢说他的胃会弄坏全是因为她煮的菜,万一他怎样、不行了,那她不是得背负一条过失杀人的罪?这可不成!
“你不需要留下来的,我不希望你留下来的原因只是因为心里对我有愧,自觉对我有责任,我不稀罕你的同情!”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留下来是因为我想留下来,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区雅弁表达关怀的方式和常人不太一样。
“所有的人都走了,是不是?”
“哪有?还有我、朱福和谷少基啊!”
“你们三个人能干什么?”
“我们的确不能做什么事,却可以照顾你啊!等你好了以后,还有什么事办不到的?我相信,凭你的能力绝对能让煜南风云再起。”她笑着鼓励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谢谢你的鼓励,我可不像你那么乐观。”他说完又叹了口气。
区雅弁知道至亲的背叛、公司的噩运、亲友的漠视,这些打击对南巽人而言实在是太大了。更糟的是它们几乎同时发生,强烈得令他无法招架,若再加上身体病痛的煎熬,搞不好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
“其实不是我乐观,而是最坏也不过如此,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明天绝对会比今天更好。”
说完,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区雅弁抱着肚子笑着看向南巽人。“我肚子饿了,忙得都忘了吃饭了!对了,你想吃什么?”
“我吃不下。”南巽人摇摇头。“何况家里没人,谁来帮我煮饭?”
“我煮啊!”
“妳自己做?”南巽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不再了无生气,而是像见了夜叉要他的命似的,一脸惊恐。
“我的胃已经变成这样了,你非看它穿孔不可吗?搞不好少基煮的还比你弄的好吃,求求你饶了我吧!”
难得地,区雅弁的脸竟然红了!“我--哎呀!其实我的手艺并没有那么恐怖,你等会吃就知道了。”
区雅弁特意为南巽人熬了锅粥,又做了几样清淡小菜送到他的房里,还细心地拿了个汤匙一口一口喂他吃,没想到南巽人只吃了几口粥就摇摇头表示不吃了。
“再吃一口?”说着将汤匙送到他嘴边。“多吃一些身体才复原得快,我煮的都是对胃有益的小菜,清清淡淡的,再吃一口?”像哄小孩似的。
南巽人将头偏向一旁。
“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不用勉强。”轻声细语的,像怕吓着南巽人似的,更怕她一大声,就把他给活活吓死了。
“天色不早了,妳先去睡吧!”
“我看你睡着后,我再回房去睡。”区雅弁很执着。“你现在是病人。”她扶着他躺下,再替他将被拢好。
“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聊聊天。”
“你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变得这么反常?”
“我有什么反常?我和平常一样啊!”
“你温柔体贴得令我觉得有诈,你该不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要来整我吧?求求你饶了我,我现在的身体可是承受不起。”
“不是啦!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你。”
也难怪南巽人会误会,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恶名昭彰,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她。
看来她得努力扭转以前的坏形象,还她本来面貌;想想因为这件突发状况,让她能重获让南巽人评价的机会,这也是挺不错的。
“担心我想不开自杀是不是?”南巽人为她怪诞的想象苦笑。“我不是承受不起失败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轻易就会被挫折打倒的人,反正我也睡不着,留下来陪你好了。”她还是不放心。
“不,你还是回去吧!趁着晚上夜深人静时,我一个人要好好、仔细想想这件事。”
不知为什么,南巽人总觉得整个事件极不寻常,至于哪里不对劲,一时却也想不出来。
“好吧!那我去睡了!”临关上房门时,她还不放心。“少基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你叫他,他听得见的。”
“妳去睡吧!别担心我了。”南巽人朝她摆摆手。
区雅弁当然担心了,她去找一样担心的谷少基,要他晚上睡觉时放机伶点儿。
*****
这一整晚区雅弁怎么样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后来索性下床搬张椅子,想到南巽人房门口站岗,却看到谷少基已经坐在那里了。
“妳?”谷少基的诧异并不少于她的。
“嘘!”她将食指放在唇上。“小声点,不要吵醒南巽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谷少基看着区雅弁手里拿着的椅子。
“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区雅弁反问。
她总不能明说她担心南巽人太过自责,一时想不开去做什么傻事,只好守在他的房门口;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她才不会遗憾终生。
“我今天曾打电话到那些亲戚家请他们帮忙,他们家的佣人不是说人不在,就是不接电话,有的甚至还说煜南跟他们毫无关系。他们也不想想,之前从煜南拿了多少好处,现在却在煜南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忙着撇清关系。”
“没关系,不靠他们的力量,煜南还是可以再站起来的,不过,你还真细心。”
“我担心少爷,可是又没什么能力帮他。”谷少基耸耸肩。“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个了。”
“南巽人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没说出来而已。”她笑着拍拍谷少基的肩膀。
比少基却低着头不敢看她。
“我要向妳道歉。”他嗫嚅着。
“为什么?”
“因为,我以前对你很不好,甚至有着明显的敌意,常常给你脸色看,事实证明是我误会你了,真是对不起!”
“我根本不知道你不喜欢我,甚至故意欺负我,对于不存在的事你又何必道歉?”
“雅弁,你不会离开我们、离开少爷吧?”谷少基担心地问,这件事让他提心吊胆一天了,就是找不到适当的时机问。
区雅弁今天的表现早将别人对她的不良印象整个扭转过来,而谷少基更是打从心里认定她是南家未来的少女乃女乃,早将区雅弁看成是南家唯一的支柱了。心里在佩服南巽人那“不为外力左右”、“不畏强权仍坚持到底”的好眼光之外,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将她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