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不要再送礼物了!
她环视着堆满起居室的婴儿车与玩具,不知道她应该将新礼物摆在哪里。她非常感激她的朋友们对她与粉红的关爱,但是她公寓的空间是有限的,她无法摆放那么多东西。”
“但愿这礼物只是一张贺卡。”她咕哝着,走过去开门……她突然抽了一口冷气,她看到了一双具有穿透力的大海般幽蓝的眼睛。
很长时间,她只是站在那里,外表僵硬而冷淡,似乎她又被一度包围着她的心的那堵冰墙环绕着。他看起来还是那样。哦,他那散乱的头发剪短了,身上穿着一套保守的灰色西装,不再是那件性感的衬衫与破旧的牛仔裤了。但是他的身上仍然散发着同样的无形的力量,同样的不可见的活力,这些力量与活力能烧融她冷漠的防御工事。
“我能进来吗?”
他没有说“我很抱歉没留一张字笺就离开你”,或者是“原谅我当你在医院的时候我不辞而别”;只是一句“我能进来吗?”似乎他没有失踪过四个月。
“你想要什么,多诺文?”
他感兴趣地扬起了一条眉毛,“多诺文?‘山姆’怎么了?”
“这正是我过去四个月里一直想问你的问题——噢。”她扬起手做着手势想要强调出她话中的重点,但是不小心碰到了高背椅子的边缘。
“过来,让我看一看。”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受伤的手腕,但是她缩回了手。他从洞穴的塌方与瀑布里救了她的命,但是从高背椅子上……她转回身,被她一直努力忘却的记忆压垮了。
“你想要什么?”她再次问。
他跟在她身后,走进堆满了礼物的公寓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公牛走进了摆满瓷器的店铺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放在咖啡桌上的小电脑上。
“嗨,是你吗,粉红?”
“嗨,山姆,你错过了给婴儿下雨的机会。”
“它是说洗澡,我们给孩子们举办了一个晚会,她的孩子们。”
“不仅仅是我的,”粉红纠正她的话,“也是——”
诺艾尔关上了粉红的电脑盖,切断了它的音频信号。“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注视着她。他的眼睛里闪动着热情,连同那些个深蓝色的夜晚与阳光灿烂的白昼一同涌进她的心中。“你是哲学博士,猜一猜。”
她猜了。实际上,在过去的四个月里,除了猜测他在哪里她没有做别的事情。尽避她已不再试图寻找他,但她知道她仍然爱他,对他的爱会持续到她临死的那一天。然而,她也痛苦地意识到,她心中的爱并没有在他的心里引起共鸣。
在四个月的失踪之后,他又悠闲地走回她的生活中,她不知道他明天是否会再次失踪四个月,或者是四年。她不能生活在那种不确定当中,而且她也不希望她的孩子生.活在这种变幻无常的环境当中。她知道得很清楚,当一个孩子被她深爱着的父亲抛弃时是什么样的感觉。“你到这里来是一个错误,”她转过身,面对着他,“你最好离开。”
她看到了他眼睛里捉模不清的表情,感觉到它们撞击着她的心。
“我想我猜错了,我还以为穿着这身猴子似的西装来见你,你会——”他用手指搔了搔头,立刻将整齐的发型弄得蓬乱了。“见鬼,我猜这只是一个梦。但是在我离开以前,我要将这个交给你,我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它。”
他伸手到口袋里掏出一张卷着的报纸,将它递给她。“我联络了盖斯叔叔的几位旧……嗯,生意伙伴,他们给我提供的线索是令人发抖的,但是我还是在《芝加哥时报》上找到了这则消息,它并不多,但是……”
她展开那张已经残破的报纸,发黄的报纸被从中心撕坏了,看那日期已经是二十五年前的东西了。
起初,诺艾尔不理解山姆为什么让她看这张报纸,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篇紧挨着讣告的小标题上,“海斯银行抢劫案遭到挫败,司机毙命”。
“给我提供线索的人告诉我这是黑手党内部的事务,”山姆继续说,“当事情发生以后,芝加哥仍然是一个黑手党控制的城市,警察被告知尽可能不要插手管这件事,于是整个事件就尽可能快地被遗忘了。但是我同一个幸存者谈过话,他说当时没有指名道姓地提过任何人,但是他记得那位司机是一个年轻的意大利人,他一直在谈论着他可爱的小女孩,他打算用抢劫得来的他的那份钱,给她买一切他那高贵的丈母娘断言他买不起的东西——诺艾尔!”
她没有意识到她昏了过去,直到她看到地板迅速地向她冲过来。在她完全失去知觉以前,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一双强壮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接下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山姆坐在她的身边,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总是救我,你不觉得厌倦吗?,,她喃喃地说。’
“它已经变成了一种乐趣。”他用手指抚模着她的下颏。
她慢慢地坐起来,那张报纸仍然攥在她的手里。
“你认为那个司机真的是我父亲?”
“我们永远不会知道整个事件的内幕了,”他实事求是地说,“但是这个男人死的时间与你父亲失踪的时间正好吻合。
如果他是你的父亲,这就意味着他离开你们并不是因为他爱你们不够,而是因为他爱你们太多了。”
她点点头,将那张皱巴巴的珍贵的报纸按在心口上,勇敢、愚蠢、鲁莽、忠诚……她摇了摇头,记起了那个愚蠢的可爱的年轻人,他为了让她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而做了最糟糕的决定。她哽咽着,感觉到在眼泪之外的悲痛与祥和。
“谢谢你,”她轻声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你问了太多的问题。”他将手臂搭在沙发的靠背上,“现在该我问问题了。”他注视着她,他的表情疏远而冷淡,“如果我请求你跟着我走,你会同意吗?”
诺艾尔僵住了,她仿佛看到了交错在她面前的两条路,一条路安全而有保障,另一条路充满了热情与无法预言的热带风暴,她现在做出的选择不仅仅会影响她一个人的生活,还会影响她孩子们的生活,还有她孩子们的孩子们。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她将手放在小肮上他们孩子的身上,思忖着。在这里,我的钱和我的社会地位都在不断地提高着,但是它们并不意味着什么,我想要我的孩子在充满了爱的环境里长大,即使这条路是崎岖不平的,充满了变幻莫测的因素。爱情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想,”她回答说,嘴角上浮起一个害羞的微笑,“你可以问问我,自己找出来答案。”
“你的微笑,”他屏住了呼吸,将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他惊奇地摇着头。“我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来到美国寻找这份报纸,我想这就是为了你那见鬼的、荒谬的微笑。”
“它不荒谬。你是怎样来到美国的?”
“我工作。当迪文罗格斯兄弟事件发生后,小岛上的政府意识到他们不能再与工业化的西方社会隔绝开,除非他们希望黑市交易成指数地上涨。他们需要一个代表,他既信仰传统的习俗,又理解现代社会的商业。现在,在你面前站着的就是新任的工业贸易特派公使,我是肩负着友好的使命来到
美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