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先别急,让阿蛮说清楚些。”耿夫人拉着丈夫坐下来。
汉天、靖天兄弟两人在一旁面面相觑,双双怎么会不见?不可能吧!
“信呢?”耿老爷子抑制住心中的不悦道。
阿蛮将双双留下的短笺交予大公子,转呈给老爷子过目。
四人全都阅毕后,一致陷入沉思中,但也安心多了。
在留信上,双双向家人禀明了想到外面世界去看一看的决心,并希望能取得家人的谅解。
也是时候了,该是他们的小宝贝长大的时候了,让她到外头去看看也好,耿家上上下下都太宠溺她了,加上双双本身天真单纯的性子,的确是该好好磨练磨练了。他们不该担心的,有浩天在一旁守着,不是吗?
“爹,您看双双这事该如何是好?”汉天担心地问耿老爷子。
“相公,双双不过是想上扬州去看看热闹,没事的,况且有阿浩陪着她嘛!”耿夫人安抚道。
“爹,依孩儿看来,双双如果是躲在马车内,现在阿浩可能尚未发现双双跟着他出门了。”靖天冷静下来分析道。
“阿汉,阿靖,你们兄弟俩去准备一下,随后跟上去。阿浩会先到长安处理一些事情,再去扬州,就怕阿浩忙着谈生意太粗心,会没空照顾双双,爹不放心。”耿老爷子还是不放心。
兄弟两人应了父亲的命令,回房准备去了。打发了阿蛮,大厅中只剩耿家夫妇两人。
“夫人,咱们双儿长大了,翅膀也硬了。”耿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向妻子坦露心中的失落。
“是啊,以前双双出门大多是到亲戚家去做客,实在也少有机会能到外面去玩玩,该是咱们放手的时候了。”
“双儿都快十八了吧!”
“你这个老胡涂,连女儿多大了都不清楚,怎么,女儿就是可以忽略的啊?”
“夫人,妳怎么会这么说呢?只是双儿太像妳,我怕她长大了就会离开咱们。”
“你这老顽固,女儿长大了,该走的咱们也不能留,难道你想替双双招婿不成?”
“这倒不是,不过双儿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怎么,有人向你提亲了?为什么没告诉我?”耿夫人紧张道。
“多得很。我现在就告诉妳,别急。”耿老爷子拍拍妻子的手,安慰道。
“谁?哪家的孩子?我认不认识?人品好不好?”
“瞧妳紧张的,别担心,我挑的这个年轻人妳一定会满意的。”
“那你快说呀!”
“陆家的长孙陆劲扬。”
“劲扬?是不是扬州城巨鹿山庄陆老爷子的长孙?咱们上回在益州还见过面的那个年轻人?”
“就是他。”
“这孩子和咱们阿汉差不多岁数,人也长得挺帅气的。哎呀!我想起来了,十二年前他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小住时,曾救过双儿一命,是不是?”耿夫人突地想起那桩意外。
“聪明。”
“这人我倒可以放心。是阿劲跟你提的亲吗?这几年他好像没见过双儿嘛!”
“不是阿劲,是陆老太爷提的。去年他在咱们庄里做客时,第一次看到咱们双儿就向我提了,前阵子在长安碰头时,他还要咱们夫妻俩好好商量商量,要是咱们同意了,他即刻请人下聘。”
“去年?那怎么一直没听你提起?”
“我那时想双儿还小嘛!”
“相公,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耿夫人试探地问。
“陆老太爷为人向来敦厚,那陆家虽远在扬州,不过世代跟咱们耿家交情深远,而劲扬更是陆家年轻一辈中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材。”
“那你是答应了?”耿夫人心想这年轻人她不过只见了几次面,而且扬州实在是距离遥远,将来要见女儿一面可就难了。
“夫人,扬州是远了点,不过陆家人绝对可以相信,他们不会亏待双儿的。”耿老爷子安慰道。
“那──”看来她相公是已经决定了。
“这阵子陆老太爷会再到咱们山庄拜访,这桩婚事到时再谈了。”
※※※
小镇里的市集向来是热闹非常,吆喝声此起彼落,双双呆坐在街头一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早醒来,她往窗外一瞧,本以为天色尚早,怎奈窗子一开,才发现日已东升,八成是昨天一天及前天夜里没睡好,才睡过了头。
她快快赶到客栈大厅口,果然发现阿浩他们一早就走了,她差点急得泪珠儿当场就滚下来;没跟上耿家的马车,教她要如何去追人?如何去扬州?
原本以为这两天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阿浩面前,顶多让他骂一顿,谁知结果竟变成这样。如今身上的钱也用了一半了,就凭她手边仅剩的这几两铜钱是没法到扬州的。
“店家,来两碗吃的。”一个一口黄牙、胖胖的年轻人走到小摊子前,向老板大吼一声。
“客倌,您请坐,马上就来。”小吃摊的老店家见客人上门了,连忙弯身哈腰地招呼着。
顺子饥肠辘辘地拉了把凳子,就坐在小吃摊前,大口大口地吃着老板刚端上来的面食。他平时是既开朗又风趣的老实人,做事也相当勤快,
只是一旦肚子空了,可就没这么好脾气了。正巧他今儿个肚子饿得什么都吃得下,尽避这老头儿下的面可真是难吃,还是三两下就碗底朝天,接着又叫了一大碗,呼噜呼噜地吃将起来。
“老板,我要两个包子。”双双细弱的声音出现在小吃摊前。
顺子寻着怯微的声音往那人身上一瞧,原来是个一身又脏又旧的小伙子,连脸上和手上都沾了些泥,这小子八成是掉到河沟里才刚爬上来。
面摊上的老店家抬头见是个要饭的,怕影响了客人的食欲,坏了自个儿的生意,横眉竖眼地忙着赶人,“这里没吃的,要饭就到别处去,死叫化子,走,走,走!”
“老板,可是……我……我有钱。”没想到自己会被当成要饭的叫化子,双双吓得退了一步,并小声地解释她没有白吃白喝的意思。长这么大,今天可是第一次让人这样大吼,她顿时吓白了脸。
“喂,老头儿,你这样太过分了吧,凶个什么劲!”顺子看不过去地往桌上一拍,大声喝道。他气得想揍这个死要钱的糟老头。
“客倌,您先别发火,这小叫化子我马上赶他走,您请慢用。”
“你这个死要钱的老头子,再给大爷来一大碗面。”顺子吼完,不理会店家的好言招呼,转头向呆愣在一旁的年轻人道:“小扮,到这儿来坐吧!这碗面算我的。”他海派地催双双坐下,存心要给这狗眼看人低的老板难看。
双双愣愣地坐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该不该拒绝?这个胖胖的年轻人看起来不像坏人。
打小吃东西就没付过帐的她,第一次独自出了家门,身上的盘缠又不够用,只好将穿在身上的月白锦衣拿去当铺换了些铜钱,而那当铺老板还好心地给了她一套干净的旧衣裳穿。但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才出了当铺,在大街上遇见一批快马过镇的传驿车马,她一时之间来不及闪躲,就这样被溅了一身泥泞,到小摊子想买个包子还被人当成叫化子,幸而这位胖子仁兄挺身相救,否则今天中午恐怕会饿肚子也说不定。
面很快就端上来,双双瞪着眼前的食物,迟迟没动筷子。她不是不喜欢,而是从没见过这样一大碗全糊在一起的东西。这是面?……
“吃啊!小兄弟,别客气。”顺子见这小伙子呆愣地瞪着桌上那碗面,用力地拍了一下双双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