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阿劲?”汉天当然知道这个人,只是──“阿靖,是否夜太深,你的脑子已经胡涂了?”他端起茶啜了一口,对靖天的提议浇了一盆冷水。
“大哥说得对。二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阿劲,清醒一点好不好?”浩天支着下颚赞同大哥的看法。对三兄弟而言,陆劲扬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没错,但事关小妹双双的一生幸福,这小子自是不能列入名单中,这个人他们太了解了。
“阿劲是咱们的旧识,至少我们三个人都知道他,他人不坏啊!”靖天倒觉得阿劲虽然个性深沉冷漠了些,却挺可靠的,最起码这小子不敢欺负小双。
“阿靖,他这人你我都明白,人太野、心太冷,只对做生意有兴趣,而且他对人太无情,认识他十多年了,全国各大城的烟花柳巷,他哪条巷子没逛过?小双需要一个老实、不工于心计的年轻人,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阿劲。”汉天分析道。
好朋友归好朋友,但事关小妹的终身大事,汉天不禁对陆劲扬挑剔起来。
没错,他大哥说得很对,陆劲扬是每条烟花柳巷都流连过,但他们还不是一样?有好几次四人还是一块去逍遥的,真是乌鸦笑猪黑。靖天闷闷地直嘀咕。
“我同意大哥的说法,况且阿劲都已经二十七、八,他配小双太老了。”浩天道。
“可是林家的姑娘不也才十七岁,她配大哥,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年龄不是问题。”靖天反驳。
“阿靖,大哥知道你一向很欣赏阿劲这小子,但今天咱们谈的不是生意,不是其它女人,而是双双。陆劲扬这人太复杂、太难懂,他各方面都太优秀,要他一辈子守着一个女人,那咱们大概得等太阳打西边出来。咱们双双需要一个老实忠厚的男人,陆劲扬和老实忠厚可一点也扯不上边。”汉天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唉!说了一晚上,东挑西选的没一个人可以列入考虑,要是让爹先决定了,那咱们就有得罪受了!”靖天摇头又叹气的。
兄弟三人皆陷入沉思。的确是谁要娶双双,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挑出对方的毛病,毕竟今天要嫁的不是其它堂妹妹,而是他们宝贝妹妹。唉!
※※※
在耿家三兄弟正苦思着他们小妹的未来时,双双则在临荷园内的裁衣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虽不像兄长们有一身好武艺和全能的商业头脑,但双双对于琴棋书画皆有涉猎,不但知书达礼,对女红刺绣之事亦样样精通。自小雹夫人就特别请了女红的师传来教导她,好让她在平日读书习画之余打发时间,且在母亲的亲手教下,也习得一手好厨艺,各式南北点心菜肴都难不倒她。
“阿蛮,妳瞧,我这样穿好不好看?这是三哥以前的旧衣裳,我改得很合身吧!”
双双在铜镜前穿着改过尺寸的男装,揽镜自照。偶尔和哥哥们出远门时,他们怕她女装束縳太多外出不便,有时会准许她以男性装扮外出,只是这种机会少之又少,从小到大有过几次这种机会,她数都数得出来。
“小姐,您这一身打扮可比三位少爷都俊呢!不过奴婢好像从没见三少爷穿过这件锦色月白衣衫。”
“那当然,这是三哥少年时候的旧衣服了,他现在根本穿不下,只是我看这料子好,丢了或送人都很可惜,才拿来再改过,不错吧!”
“小姐真是好眼力,这套衣衫的料子可值不少银子呢!”阿蛮衷心地赞美道。
“阿蛮,下次我们两个都穿男装到县城里玩,妳说好不好?”双双脸上泛着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她知道若自己单独出门,她爹很可能会气得三天吃不下饭,而阿蛮是她的侍女兼保镖,有她陪着,她爹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的,让她们在附近城里玩玩。
“小姐,奴婢是一定奉陪到底,只怕到时小姐您都穿戴好了,反而不敢就这样出门哩!”阿蛮取笑小主人的胆小。
双双叹了口气。阿蛮说得对,要真让她穿这样出门,她一定不敢的,除非有三个哥哥陪在身边。如今连阿蛮也觉得她这么胆小,看来前些日子她娘说的话是对的,人不能只活在小天井里,应该找个机会到外面看一看,看看别人是如何过日子,一样的十二时辰,为何有人很开心,有人很难过;有人很努力,也有很懒散;有人很大胆、很果决,也有人对任何事都会犹犹豫豫的磨蹭个半天──就像她自己。
阿蛮见小主人黯然地低下头,看来她是把自己的话当真了。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是有口无心,请小姐勿放在心上。”阿蛮深怕小主人会钻牛角尖。
“没事啦!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太软弱了。”双双给阿蛮一个暖暖的笑容,其实她没生气,只是在思考罢了。
“小姐,其实阿蛮知道的千金小姐都是这样的!泵娘家原本就该这样柔柔弱弱的,您若像少爷他们一样,个个胆大粗犷,那老爷夫人才要烦恼呢!”
“我真的想要和哥哥们一样嘛!他们可以大江南北地四处去玩,我都不行,唉!”双双叹口气。
阿蛮见主人又有些难过,赶紧转开话题,说了几个笑话,才逗得双双开心地笑了开来。
一早用过早膳后,双双便拉着阿蛮往庄里的女红房跑。今儿个有几个女红房的管事和仆妇自扬州补货回来,一如往常,
这些外出逍遥的人在回来的第一天,有义务把这一路上所见及发生的精采事迹,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大伙知道。
双双也和仆妇家丁一样,挤在这次刚从扬州回来的牛管事跟前,听他传述扬州城的繁华与热闹景象。
“那天啊!我逛到扬州城南的一处大市集,打算在那儿补些胡货香料,刚好就看到一群胡衣胡帽打扮的大姑娘,大约十来个,手上捧了个大球,来到大广场上,把球儿往地上一放,双脚一蹬,那群姑娘家就全踩在大球上,圈来转去不打紧,还可以在大球上跳舞、耍小球,真是要得!”
“看完了踩球,旁边一个外邦人穿得怪里怪气的直吆喝,我这一好奇就又走近些,想瞧瞧这些外邦人在卖什么膏药。嘿!不看不打紧,一看大伙儿就全愣住了,那外邦人坐在地上,前面放了些小笼子,只见他一坐下,手上拿了个怪玩意吹了起来,乖乖!笼子里的蛇竟然就跑了出来,还跳舞哩!……”
牛管事口沫横飞地向围观的家丁及家仆,甚而是很少出门的双双小姐等人,描述着在扬州城内看到的各种外邦人稀奇古怪的表演,把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的扬州城还不算挺热闹,据说到了端午节才吓人,整个扬州城像煮沸了的开水,得日日夜夜热闹个十来天才算过节。”牛管事尽其所能地把扬州城的状况全说了出来,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丁和家仆幻想一下也好。
一整天,双双都一直在神游繁华的扬州城。偶尔跟家人出远门,不是到长安就是洛阳,扬州是听了快一百遍了,总没人带她去。
而且每次出门哪有到大街上自由自在逛来逛去的机会,除了上回上元灯节那次,而那是因为有哥哥们跟着,才放心让她逛个高兴。
咦!她三哥一向和扬州方面的生意人颇有往来,若是他最近要去扬州办事,那么就可以求他带她去扬州城了。
双双打定主意,打算在今年端午以前,要说服三哥带她去扬州城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