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是社团活动时间,但是高明德今天因为意外扭伤手腕而早退,又把皮夹忘在教室,因此回教室去拿。
当他站在教室的后门旁时,不禁被眼前这一幕景象震呆了。
教室里没有开灯,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投射进来。夏琳坐在第三排靠窗的座位上,就着夕阳的光线专心的工作。她偶尔拿起一张纸对着阳光,想看清楚内容,金黄色的光线柔和地洒在她身上,彷佛在她周围镶了一道金边。
夏琳的肌肤很苍白,几近透明,阳光似乎可以轻易地穿透她的肌肤。
斑明德被眼前造一幅图画摄去了心魂,久久不敢移动,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直到太阳几乎完全隐去,夏琳站起来准备开灯。她转身看到高明德呆呆地站着,有点意外,不过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来。”高明德顺手打开门旁的电灯开关,接着走进教室。
“谢谢。”她低声说完,立刻返回原位坐下。
“妳在干什么?原来在统计这些意见调查表啊。”他走到她身边,弯身查看。
夏琳不理会他,继续埋首工作。
“为什么不找我一起做呢?”高明德压抑心中的不满-夏琳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也就算了,但是竟然将他这个班代忽略到这种程度。
夏琳简单地回了一句,“我一个人做就可以了,你去忙你的吧。”
她忍着胃痛工作,还要分神应付他,真累啊!
斑明德被她淡漠的态度惹火,“夏琳,我们两个是正副班代,有什么工作都应该平均分配,妳为什么要闷不吭声全都揽过去?”
夏琳继续工作,连头都不抬一下。
斑明德气恼,一把抢走她手上的笔,“夏琳,我在跟妳说话,妳干嘛端架子啊?妳这样一意孤行,别人还以为我在推卸责任,欺负妳一个女孩子。”
夏琳猛地站起来,对他大吼:“班代大人,您教训得是,我错了,我不该一意孤行,有损您的名誉!我不该认为您当初陷害我当副班代就是在打这个如意算盘!”
斑明德张口结舌。
她把一叠纸扔到他头上,“原来你是怕别人说闲话会损害你完美的形象,你干嘛不早说?干嘛杵在那儿说废话?来接啊!”
夏琳的胃部传来剧痛,接着感到昏眩。
斑明德发觅她不对劲,『夏琳?夏琳!』
夏琳腿一软,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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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期营养不良,导致贫血和胃溃疡。”
斑明德急忙将夏琳背到学校附近的诊所,医生诊断之后下了结论。
夏琳躺在病床上,吊着点滴。
看见针头插在她纤瘦的手臂上,以及她那苍白的面容,高明德暗暗责骂自己,刚才他不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混帐话来刺激她。他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想要分担工作而已。
为什么一碰到她,他的表现就会完全走样呢?
原来夏琳一直以为当初他提名她选班代是不怀好意,所以才不给他好脸色看,宁可独揽一切工作,也不肯开口要求帮忙,她的脾气还真硬。
可是他当初真的没有那个意思,而是为了……
唉!都怪他太笨、太粗心,忽略别人可能会误解自己。
每次看到夏琳跟黄钰两个人互相讨论功课,并且互相交换书本跟读书心得,他就油然生起羡慕之情。
其实那些书他平常也都涉猎,但是一般同年龄的朋友很少会去看深奥难懂的人文哲学书籍,更别提像夏琳那样广博的阅读兴趣了。
如果他与夏琳能够和平相处就好了。
夏琳终于醒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打量四周。
“妳昏倒在教室里,是我把妳送来看医生的。”高明德轻声回答。
“糟糕!现在几点了?我赶不上家教了!”夏琳准备下床。
“不行,妳还在吊点滴,妳是病人,必须好好休息。”
“我没有时间,也没有本钱生病。”夏琳微愠地道:“请帮我找护士来把针头拔掉。”
“夏琳!”高明德轻喊。“妳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要是妳再这样不爱惜自己,很快就会生大病的。”
话一说出口,他才省悟自己又说错话了,真想捶死自己。
“那也是我的事,跟你不相干!”夏琳火大的说。
“夏琳,算我拜托妳,妳就休息一天,我帮妳打电话跟妳的家教学生解释。”高明德几乎用恳求的语气说。“他们会谅解的,好不好?”
夏琳发现自己才讲几句话就开始眼冒金星,没办法,只好听他的了。
“一天没去就损失三百块钱。”她喃喃自语。“我真是倒霉。”
“妳很缺钱用吗?”高明德傻傻的问。
夏琳瞪他一眼,“三百块钱可以让我活一个星期,你不明白吗?”
一天一个便当,一星期就不止三百块钱了。高明德张口结舌,完全想不通她怎么可以那么省。他一星期的零用钱就是这个数目的好几倍。
“那妳怎么会常常买书?”
“那是旧书,如果不是我爸爸留下来的,就是我去光华商场买的。”夏琳没好气的说。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想他们起对班服的争执,难怪她会气成那样,要拿八百块钱去买一件只能穿一次的衣服,她当然会咬牙切齿。
“算了,这跟你没关系,你也不会懂的。”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斑明德莫名其妙地心痛起来,这比直接骂他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还令他难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夏琳好好沟通,这使他相当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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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琳果然遵守诺言,尽力帮忙高明德的教学。
首先她去拜托韩玉梅的家人,将韩老师之前所用的笔记跟讲义给她,她再转交给高明德,并且一一指出其中值得参考的地方。
她也花很多时间跟他说明班上每个学生的个性及学习情况,让他知道该如何兼顾每个学生。
斑明德发现夏琳的认真与尽责真是世间少有,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工作,却落在她身上,这似乎和他们高中时代的情况相同。他真是惭愧到极点。
除了尽力做好教学的工作,他也以他的方式帮助夏琳。
比如当他发现夏琳班上的学生开始烦躁不安,念不下书的时候,就会约他们一起打球。他相信学生在发泄完过剩的精力之后,自然会定下心来,顺便可收健身之效,一举两得。
经常一起打球的有游家齐、孙大邦、邱志辉、王轼文、趟勤、何伟华,这几个孩子都是比较活泼好动的男生。
他也常常装作不经意地探询他们对导师的看法,他发现夏琳在这些孩子们的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替代。
有一天傍晚,他们打完了球,大家拿起放在篮球架下的衣服和书包准备回家,忽然听到邱志辉大叫:“糟了!我的皮夹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有没有可能放在教室里?”高明德关心地问。
“阿辉,那裹面有多少钱?”游家齐皱着眉头问。
“大概几百块钱,问题不是钱啦!”
“你有什么证件还是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吗?”高明德问他。
“哎呀!证件没什么,里面有两张纸,那卡要紧啦!”邱志辉已经慌得语无伦次。
“该不会是情书吧?”王轼文开玩笑。
“不是啦!是老师给的活页纸。”
学生们一听,顿时跟着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