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看来老爷终于要对她有所行动了,为了不惊动雷浩,连敲门都省了,真是设想周到。
到了约定的时间,湘云来到书房门口,推门而入。
“你很准时。”是雷震威严冷峻的声音。
湘云带上门,转过身来,看到雷震坐在书桌后面,书桌前有两把椅子,齐管家占了一个。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的文件看起来厚厚一叠。
“请坐。”
“谢谢。”她大方地坐下,坦然无惧。
雷震又在打量她,想找出对方的弱点,但是从她的脸上读不出任何讯息。
“史小姐,呃,或者我该称呼你白小姐才对。”
湘云没有一丝惊慌的神色,她早料到以雷震的精明与手段,不会没有这一手的。
“随老爷的意思。”她微微欠了欠身。
雷震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那么,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的意思了。”
“想必老爷已经派人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那么接下来会提出一些要求吧?”
雷震深吸一口气,这个女孩竟然能让他手心冒汗。“不错,你很聪明。”
“请直说无妨。”
“我要你离开雷家,永远不再见我的儿子。”
“请问我可以知道理由吗?”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你的出身配不上我们雷家。”
湘云微微一笑,“我只是没有父母罢了,但是我既不偷又不抢,没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令郎的。”
“但是你却行骗,而且犯了伪造文书罪,难道你还能算是清白的吗?”雷震讥讽,“你们这家育幼院的教育还真是成功啊!竟然养出两个罪犯,动脑筋到雷家头上。如果你不想跟你的同伙一样坐牢的话,最好照我的话去做。”
她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
雷震从牛皮纸信封里拿出一张报纸丢该湘云,“读读红笔圈起来的地方吧!”
湘云一看标题——
以信托基金之名行骗,投资人损失共逢两千七百万,嫌犯庄永昆落网。
她脸上失去血色,身体开始颤抖。
阿昆哥,你还是做了傻事,都怪我,不该告诉你要废院的事,都是我不好!湘云自责不已。
雷震误以为她的反应是由于害怕,不禁面有得意之色。
“我想报纸上的这个人,也就是跟你合照的这位把?”他有取出一张照片丢在她面前。
湘云拾起照片,那是阿昆哥跟她在中学的合照。
“齐管家看到这个男人在车站向你打招呼,当时他喊的是你的本名,所以我们开始调查你。没有想到你的背景竟然如此惊人。”雷震盯着她的脸,“台大心理系第一名毕业的高才生,放弃了美国史丹佛大学奖学金,伙同一个前科累累的诈欺犯伪造身份跟介绍信,改名换姓来到雷家,委身当一个下女,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湘云被动地听着,她的心全因为听到阿昆哥被捕的消息而揪紧着。
“不愧是心理系的高才生,难怪你可以收买上上下下的人心。”雷震摇头,“而我那儿子居然也不察,被你迷得团团转,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察觉,恐怕你想得到雷家女主人地位的阴谋已经完成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手段。”
湘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直视雷震。
“恐怕还及不上你的万分之一。你会选这个时候回来,恐怕不是凑巧的吧?齐管家老早就在怀疑我了,你却要等到少爷重回汉阳,并且开完刀之后才找我摊牌。我想你要是在少爷动手术之前将我赶走,只怕少爷就不会想要开刀了。你也是将我利用得非常彻底,雷先生,我说得对不对?”
雷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因为完全被料中。这个女孩子太厉害了,除了自己的儿子之外,他还没有遇过这么强劲的对手。
在一旁的齐管家也瞪大了眼睛,此刻的湘云跟平日的形象迥异,精明厉害直逼在商场上打滚多年、老谋深算的老爷子。
“不错,而且现在我也可以将你送去吃牢饭,请你别忘记这一点,白小姐。”
湘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也相信他做得出来,就算雷浩想救她,只怕也是枉然。
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的。既然如此,也许她可以跟他谈一些条件。
反正既然已被视为拜金女骗徒,那就干脆捞一票,至少可以为育幼院月兑困。
“雷先生,恕我提醒,不管我的目的为何,至少我进了雷家之后,对令郎的影响一直是正面的,我想齐管家对于这一点是可以作证的。”
她扫了齐管家一眼,齐管家心虚地低下头,对于这一点他的确无法反驳。
“那又如何?难不成要我付你心理辅导费?”
“我再提醒一句,雷先生,你深夜把我叫来,而不是当着令郎的面拆穿,是因为你对后果心知肚明,恐怕令郎深受打击,你就会再度失去一位优秀的继承人,不是吗?”
懊死!在这种劣势之下她居然还能反击,之前太低估她了!雷震悻悻然地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一本支票本跟一支钢笔。
“说出一个数目。”
“一千万。”她清晰地回答。
“你真是狮子大开口。”雷震相当震惊。
“光是Salvation就是天价了,令郎的身价应该更不只如此。我还没算上你跟他之间的父子亲情。”湘云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虽然在你的心目中,这恐怕不值一文。”
“够了!”雷震忍无可忍,他快被逼疯了。“支票给你!”
湘云接过来,核对了一下,露出笑容。
“多谢了,雷先生,我保证很快就会消失,再有不会出现在令郎面前。”
“希望你说到做到。”
“你以牢饭想逼,我能食言吗?”她站起来,“那我先告退了。”
虽然刚才她表现得很强势,但是她的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张支票是用她的尊严、她的感情换来了,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只怕这种势利眼、满身铜臭的所谓大企业家是永远不会懂的。
也罢,原本她跟雷浩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上帝虽然没有聆听她的祷告,却仍然把她出轨的命运岛回正路。
走到门边,一打开门,湘云整个人的血液都凝结了。
雷浩站在门口,他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完全像一个死人。
“原来我的身价只值一千万。”他喃喃自语,“你可以为了区区一千万永远不再跟我见面,我在你眼里算什么呢?”
湘云捂住嘴,倒退了好几步,眼泪夺眶而出。
“儿子。”
“少爷!”
雷震与齐管家也都大吃一惊,心急如焚。
“你们都给我安静!”他暴喝一声。
他们两个人果然都不再出声,只是在心中暗暗焦急。
雷浩走进了房间。
“小湘,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是我听错了。”雷浩又用刚才那种平板的声音询问湘云,“那个诈欺犯不是你的朋友,是他缺钱,所以逼迫你做这种事的对不对?你并不是要存心欺骗我的对不对?你并不打算兑现这张支票的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对不对”字字锥心刺骨,雷浩握紧拳头,身体摇摇欲坠。
他知道父亲即将对他最心爱的女子不利,因此绷紧了神经在窥伺着任何风吹草动。当他发觉父亲跟齐管家待在书房里,直到深夜都还没有听见出房门的脚步声,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但是事实的真相竟是如此地不堪!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心都要被坼裂开来。
湘云无法出声。
“小湘,只要你否认这一切,我完全相信你。”他咄咄逼人。
湘云闭了闭眼睛,她知道可以照他要求的将责任全推给阿昆,就像阿昆之前建议的一样。问题是她的良心不容许自己这么做,而且如果她还想留下,只怕雷震绝对不会放过她,那张支票也将被收回,到时候她还是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