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武功的箫瑾已使出了全力,额上渗出涔涔汗珠,却仍笑道:“朕(正)是。”高个儿大怒,运起内力欲摆月兑箫瑾。
云若见状,急中生智地抽出高个儿的佩剑,直指其咽喉。剑可不比烛台,何况自己这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高个儿不再挣扎,乖乖地被二人挟制着向庙门走去。
他的同伙刚刚都已被他支走,现在乍见此状,却也赶不及来救援了。箫瑾架着高个儿走到庙外。他吩咐云若砍断所有拴马的绳子,然后他拉着云若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那马便飞驰起来。
云若从未骑过马,她紧闭着双眼,把头埋在箫瑾的怀里。不知是由于惊慌,还是羞涩,一颗芳心扑扑乱跳。
箫瑾无暇享受怀中的软玉温香,他纵马奔下山岗,然后勒住马儿,和云若一起跳下马来。他狠狠打了马一下,马儿吃痛,狂奔而去,他自己则拉着云若钻进周围茂密的灌木丛中。
月光如水,将那条泥泞小路照得极为明亮。路上的点点马蹄印记清晰可见。灌木丛中却是黑漆漆的。
云若不解,正欲发问。远处传来急促的人声——高个儿带着那群手下施展轻功追了上来。其中一个手下说道:“瞧这蹄印是上那边去了。”高个儿看了看地面,带领手下向马跑的方向追去,一群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云若佩服箫瑾的细心,站起身,欲往外走,却被箫瑾一把拉下:“啊!”她低声轻呼,一只修长的手覆上了她的唇。她惊慌失措,双颊晕红。
“头儿,看来他们是真向那边去了,这儿没有啊。”一群人竟杀了个回马枪。
“嗯。”高个儿点点头,吩咐其中两个手下,“你们两个留下再搜一搜,其余的人,跟我向那边追。”
几个人渐渐远去,留下的两个人向灌木丛走来。
月亮渐渐钻人云层,光线暗淡下来。近一人高的灌木投下黑黑的犹如鬼魅的影子。四周分外寂静,留下搜查的两个人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两人走到灌木前,却谁也不敢往里钻。
两人对看了一眼,很默契地挥舞起手里的刀剑,灌木枝叶“刷刷”落下,刀光剑影就在距箫瑾和云若不过寸许的地方闪动。云若紧张得渗出了冷汗,箫瑾紧紧抓住她的手。云若的心渐趋安定,也握了握他的手。
所幸,两个人胡砍一阵之后,便失去了耐心。他们认定其中无人,便去追赶大部队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箫瑾才带着云若从灌木丛中走了出来。两个人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他没有松手,她也不再退缩。
“公子,现在去哪儿?”云若问。
“你还叫我公子?”
“人家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云若小声说。
箫瑾暗骂自己糊涂,真当“天下谁人不识君”吗?都忘了介绍一下。他赶忙介绍道:“对不起,我疏忽了,我姓……龙,叫箫瑾。”
“龙公子。”
“还是叫箫瑾吧。”
“箫瑾。”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已让箫瑾听得心花怒放。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们不如回破庙过夜,明早再出发吧。”箫瑾建议道。
云若点点头,对箫瑾投以信赖的微笑。箫瑾心波一漾,两人并肩向破庙走去。
破庙中火堆未熄,明亮的火光温暖着两颗心。二人坐到火边,借着火光,云若忽然发现箫瑾的脸色有些惨白。“你怎么了?”她问。
“没事。”箫瑾避开她的目光。她不信任的目光在他身上搜索,终于——
“你的手!”她叫道。箫瑾慌忙用右手捂住左臂,血却从指缝中汩汩渗出。“你受伤了!疼不疼?唉,怎么会不疼呢!”她语无伦次地,“怎么止血呢?”
“不要紧,只被刀锋划了一下,用根带子缠住就行了。”
她急忙从裙上撕下一条布,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看到他的伤口,她的心都快碎了,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但又怕滴在他的伤口上,她只得强忍着。
箫瑾依然微笑着,柔声安抚她:“我没事。还好,我这只手当时捂着你的嘴,不然……”温柔的眼神掠过她超绝尘寰的容颜,“你岂不是破相了?”
听到这一句,云若眼眶中回旋了千万圈的泪终于洒了下来……
第四章
旭日初升,云蒸霞蔚。站在长江边上,见一江春水滔滔东流。宽阔的江面,一望无际,烟波浩淼,百舸争流。
箫瑾惬意地任江风吹起一头青丝,撩起一身白袍。从苏州来到镇江,一路经过无锡、龙城,江南富庶的景象、繁华的景致让他颇感欣慰。
站在这长江之滨,眼望“逝者如斯夫”的江水滚滚而去,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叹:历史便犹如这江水,不知带走了多少帝王百姓、英雄平民。想到自己虽身为九五之尊,百年之后仍不免化为尘土。政绩?权力?究竟什么能永恒呢?思及此,他不觉怅然。
他侧身看看身旁的云若,她似乎已经沉醉在这水天一色中,青丝飘动,衣袂如仙,目光正紧紧地盯着江边一簇艳红的花朵。见此情形,他不禁吟道:“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云若似乎有所触动,别过头去。
“怎么,又惹你伤心了?”箫瑾在心中低咒自己又不小心触动了她的心弦。
“没有,只不过触景生情罢了。”语气显然有些哽咽。
“想起你家了?”箫瑾看着她微肿的双眼,怜惜之情溢于言表。
云若不语,那红胜火焰的江花在她眼中都已成了离人泪、征人血。
血,又是血!这永不回头的江水真能洗尽一切吗?它最终有平静的时候,干涸在江底的到底是泪,还是血?
见她呆呆出神,箫瑾不忍打扰。他向江边停泊的一艘船招了招手。等云若回过神来,船已停在面前了。箫瑾拉云若上船,扶她进舱,自己则站在船头。
船夫问道:“二位要去哪儿?”
“金陵。”箫瑾答道。
“别……”云若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地。
“你不想去?”
“不……是,还是去吧,找你妹妹要紧。”
“你不愿意去的话,就不去了。我们去扬州吧,那儿可是帆樯林立、商贾云集哦。”
“可箫璇……”
“没关系,算起来她也应该到舅舅家了。”
就在三天前,路过龙城时,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冰公主驾临了国舅府,箫瑾心中大石已然落下。这会子,应该关心的是自己和云若去哪儿比较安全。思来想去,他觉得江北的扬州比较合适。
靶动于他的体贴,她点点头。
“去扬州。”箫瑾转向那船夫。
那船夫心里估模着二人是对情侣,便推荐道:“二位要不要顺便游一游金山寺?白娘子和许仙的传说可就是在那里发生的哦。”怕说服力不够,他又补充道,“那白娘子当年水漫金山,可真惊天地、泣鬼神呀……不少像二位这样的情侣都赶去白龙洞求白娘娘保佑永生恩爱呢!”
云若羞得满面绯红,她的一脸娇羞让箫瑾迷醉不已。看他们这个样子,阅人无数的船夫早将船摆向金山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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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寺座落于江中浮玉——金山之上,由于历代高僧辈出,因此极受各代皇室重视,自古便有“寺裹山”之称,几经修善扩建,如今规模已是非凡,层层叠叠的寺院,将郁郁葱葱的金山包裹起来,远远望去,只见其寺而不见其山。
金山山体原本是在江心,后来随着长江宽度的变化,渐渐与陆地相通,变成三面环水,一面朝陆,山中古刹幽然,山下水波潺潺,寺院四周是巨大的莲池。正值春日,一池青莲含苞而立,秀美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