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一件事。”杜青青自己也不明白在想些什么,只好随口道,“阿坤最近常常来我们这里,贸易公司那边呢?放着不管可以吗?”
“说起这件事我也有点奇怪。”杜夫人点头赞同,“上个礼拜我还听你爸爸说,贸易公司那边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资金周转不过来,弄不好还会破产!可是没过几天,阿坤好像从哪里得了一大笔资金,一切就都走上正轨了。”
“这样说起来是有点奇怪——”杜青青想了半天,“会不会是永叔叔生前存在银行的钱,留给阿坤备用的?”
“只有这个可能了。”杜夫人对这个话题显然失去了兴趣。
杜青青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妈妈,最近好像很少看韩牧野来我们家了哦!”
“嗯,听你这样一说我也发现了,这孩子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杜夫人舀了一勺鸡汤尝了一口,摇头道,“嗯,鸡汤有点凉了,我热热再拿过来。”她端起鸡汤往厨房走去。
情绪还是很低落,却不明白为什么。杜青青叹了口气,走到门边望着枝叶零落的树木,云层很厚,把天空压得很低——快要下雪了!
门外传来汽车停泊的声音,是一辆黑色的奔驰,杜青青微微一惊,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修长身影,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小仙女,站在风口不冷吗?”韩牧野捏捏杜青青冰冷的脸颊,“在笑什么?”
“我心情好呗!”杜青青当然不会老实告诉他。
“还在吃午饭吗?”韩牧野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往屋里走,手里还抱着一只精致的盒子,“看来我有到这边来蹭饭的嫌疑哦!”
“没有剩的饭给你吃了。”杜青青得意洋洋地说。
“这是什么话?”杜夫人端着热好的鸡汤出来,闻言瞪了女儿一眼,“牧野别听青青胡说!罢才她还在问我,怎么这么久没见你来我们家来了呢!”
“是吗?”韩牧野好笑地问,“青青,原来你这么口是心非啊!”
“懒得理你!”杜青青撇撇嘴,重新坐下吃饭。
“这孩子,闹什么别扭?”杜夫人盛了一碗汤,“牧野,这汤是我花了一个早上炖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一定很不错,闻着都这么香。”
“马屁精!”杜青青吐舌。
“青青!”杜夫人皱眉,“马上都要嫁人了,还是这么孩子气!”边说边解下围裙,向韩牧野道,“你先坐一会儿,我约了礼服店的老板,商量我和青青她爸爸的礼服……”
“妈妈!”杜青青叫起来,“我的衣服都还没有订好,你们急什么吗?”
“我已经想明白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懒得管,也管不了。我呀,只管把你爸爸收拾整齐就行。”杜夫人拍拍女儿的头,又朝韩牧野点头道别,径自去了。
“真是的,你这样也算人家妈妈吗?”杜青青小声抱怨。
韩牧野只管低头喝汤。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杜青青一把抢过韩牧野带来的盒子,“送给谁的?我可以先睹为快吧!”
“这是给你的结婚礼物。”韩牧野放下碗,用纸巾擦擦唇角,“你当然可以看。”
“是吗?”杜青青一边拆礼盒的包装一边不以为然地说,“结婚礼物不是应该婚礼当天送吗?你这个人很不懂规矩耶!不过,我这么宽宏大量,就饶过你了。”
韩牧野静静地看着她,并不说话。
杜青青终于拆完礼盒繁复的包装,掀开盒盖,里面的东西几乎耀花了她的眼睛,“这、这是?”
“除了戒指我不能为你准备。”韩牧野轻声道,“其他的这里面都有了。”
是的,各式各样的耳坠、项链、手镯、头饰、胸花……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那么莹光璀璨、手工精细,一看就知道价值非凡。
“这是什么?”杜青青拣出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坠子只有黄豆大小,却技巧地做成了玫瑰花的形状,仔细看去,花瓣上还巧夺天工地用碎水晶做成了露珠的感觉。
“人家说女人如花。”韩牧野接过她手中的链子,慢慢地替她系在颈上,扣上搭扣,“我想阿坤他一定可以像呵护这朵玫瑰一样,好好照顾你。”
“韩牧野?”杜青青怔怔地看着他,惊疑不定。
“不要这样看着我。”韩牧野微笑着抚下她的眼皮。
杜青青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还是拼命摇头,“韩牧野,不行,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青青,你就收下吧,就当是满足我的一个心愿,好吗?”耳边听到韩牧野低沉的嗓音,杜青青是第一次闭着眼睛听他说话,这才惊觉平常轻松自如的谈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痛苦的绝望,“如果可以,我宁愿只给你一只小小的戒指,而不是这一大堆无用的东西——青青,收下好吗?”
杜青青茫然地睁开眼睛,刚想说什么,眼前这张笑嘻嘻的脸却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怎么样,收下吧,我的小仙女?”韩牧野笑得越发开怀。
“开什么玩笑?”难道,刚才的声音是她的幻觉?杜青青没好气地瞪他,“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收吗?”
“贵重?”韩牧野皱眉,“青青,你在说什么?”
“这些——不都是钻石制品吗?”杜青青随意拍起一只胸针,闪光的钻饰晶莹剔透,一看就知价值非凡。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韩牧野敲敲她的头,“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放心,这些都是仿制品,花不了多少钱的。”
“是吗?”杜青青疑惑地瞪着眼前的珠光宝气。
“你呀,真是个小傻瓜!”韩牧野笑笑,抓起沙发上的外套,站起来。
“你要走了?”杜青青也站起来,不知为什么心中一阵失落。
“我今天回纽约。”韩牧野低头扣着纽扣。
“那——”杜青青咬唇,“我的婚礼你会来吗?”
“大概来不成了!”韩牧野穿好了衣服,又在系围巾。
杜青青像是被霜打了的麦子一般,垂着头。
“好啦!”韩牧野终于抬头看她,柔声道,“好姑娘,马上就要嫁人了,以后就是人家的太太了,记得要坚强点,嗯?”
“韩牧野!”杜青青莫名地感到一阵心酸,眼圈慢慢地红了。
韩牧野微微怔住,伸开双臂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柔声道:“别哭了,婚礼以后到美国来度蜜月,我带你去百老汇看歌剧,嗯?”
“说话算话。”杜青青破涕为笑。
门外,雪越下越大,雪花飞舞着从天空飘下,一朵一朵,跳着生命中仅有一次的绚烂而又绝望的舞蹈——坠入尘埃。
“我真的要走了,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韩牧野摆摆手,走出门外的漫天风雪中。
杜青青倏地站起来冲到门边,又猛然停住。风吹起,他黑色的风衣在风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
新年很快到了,12月31日——这一天,是杜青青出嫁的日子。
杜夫人不放心地又整理了一次女儿的头纱,“记得要端庄、稳重;要保持微笑,知道吗?外面的宾客都在看着你,千万不要再孩子气……”
“妈妈!”杜青青皱皱鼻子,“你都说了几千遍了。”
“多说几遍总没错!”杜夫人宠溺地瞧着镜子里面如花般娇艳的女儿,“你爸爸这一次请了好多亲朋好友,谭校长也来了,还有啊,以前教你语文的那个陈老师,还记得吗?”
“陈天元?我当然记得!”杜青青难以置信地瞧着母亲,“他不是移民去国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