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牧野!”杜青青恳求。
“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进来,把窗子乖乖关上,我就把你今天晚上做的事情告诉杜伯母!”韩牧野寸步不让。
“你竟然威胁我!”杜青青惊叫。
“一!”
“韩牧野!”
“二!”
“你这个卑鄙小人!”
“三——”
“好好,我进来,我进来就是了!”杜青青再三权衡利弊,终于妥协。
韩牧野拉着她的胳膊离那个窗子又远了些,模着她的头叹息着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
杜青青好奇地盯着他的脸,是她看错了吗?怎么刚才看到他似乎是很紧张的样子?
“你看什么?”韩牧野瞟了她一眼,“我脸上有什么吗?”
“我看你越来越像我爸爸了——”
“你说什……”
门“喀”的一声响,有人进来了,完了!杜青青吓得几乎叫出来,幸好韩牧野及时捂住她的嘴。
“牧野,你在里面吗?”幸好书房里的灯已经关了,他们又正好站在离窗口比较远的一角,杜长江什么也没看到。
杜青青瞪大眼睛,却不敢说话,恨不得踹他一脚,韩牧野微微一笑,忽然提高嗓音:“是的,我在这里!”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你在这里做什么?方家小姐都跟我问了好几遍了。”杜长江笑吟吟地说,“我说,你再躲下去可不太好哦!”
“我只不过想躲个清静,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真是不妙!”韩牧野笑道,“走吧,我们下楼。”
“刚才老杜没说完,不止方家小姐,还有好几位,都在问你。牧野,你这小子真有两下子,挺招女孩子喜欢啊!”宋奏凯洪亮的嗓门走多远都听得见。
杜青青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趁着没人跑回自己房里,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险——”
比起刚才的惊险,眼前的时间忽然变得无趣起来,肚子依然很饿,她却再也不敢去弄吃的,只好百无聊赖地踱到窗脚下的躺椅上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落地窗视野极好,可以看到有三三两两的宾客在花园里散步,忽然又想起阿坤,他现在在做些什么呢?
“唉,好好的生日会不参加,我到底是在干吗?”杜青青泄气地抱怨。
“很好,知道质疑自己的行为,证明你还是有进步!”一道饱含笑意的嗓音从门口传来,却是韩牧野。
杜青青像是被蜂子蛰了一下,从躺椅上跳起来,戒备地瞪着他,“你又要干吗?”
“你不必把自己打扮成个刺猬——”韩牧野挑眉,指指手上的托盘,“我只是来给你送吃的。”
“真的假的?”杜青青惊喜地冲过来,一把抢过托盘,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盘子里的烤肠、白吐司、三明治和一杯牛女乃,甚至还有几块巧克力,“韩牧野,你真是天才!”
“这倒稀奇——”韩牧野笑嘻嘻地把她按在椅上坐下,又把托盘放在小几上,才道,“说来听听!”
“有什么好说的,反正你很天才就对了!”杜青青敷衍地回答,专心攻克眼前的食物。
所幸韩牧野对她明显偷工减料的回答并不以为意,还顺手帮她理了理脑袋上乱糟糟的短发——
“不许乱吃我豆腐!”杜青青含糊不清地咕哝。
韩牧野忽然敛住笑。
“怎么了?”杜青青微感奇怪,顺着他的目光往窗外望去——
“没什么!”韩牧野站起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好。
晚了,她都看到了——阿坤和美丽的校花赵茹,并肩站在紫藤架下——杜青青垂下头,忽然没了胃口。
“美丽动人的小妖精怎么变成灰头土脸的丧家犬了?”韩牧野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你现在的样子难看死了!”
“我就不信你曾经觉得我好看过!”杜青青破涕为笑,别转脸不让他看。
“这倒是真的,”韩牧野爽快地表示同意,“如果你现在改头换面,也许我会改变对你的看法也说不定——”
一块宽大的男用手帕递到她面前,莫名地触动了她心头某根敏锐的神经,杜青青再也无法遏止,一把抢过手帕抽抽噎噎地哭起来,边哭还边嘴硬地说:“谁稀罕!”
韩牧野却没有笑,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背后,安静地用温热修长的手,轻轻地拍抚着她微微抖动的肩背……
第二章
1996年的旧事
依杜青青的脾气,当年她是不准备考大学的,原因很简单:阿坤不想读。
对于这件事,杜太太虽然有些惊讶,但也还算是坦然接受了;杜长江却不同,杜家书香世家,他本人又在一所知名高校教物理,在学术界很有几分名望——当然无法接受自己惟一的独生爱女是一个满脑袋糨糊又不知进取的后进生。
包何况他一点也不喜欢阿坤,常常跟杜太太抱怨:“染个奇形怪状的头,整天就知道泡妞打架,以后不许他再上我们家来。”
这些话却被杜青青听到,闹个不休,“要是阿坤不能来我们家,那我也不要回来了,反正我也是整天不务正业,他去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杜长江往往气得浑身发抖,杜太太只好劝他:“小孩子哪里有不淘气的?阿坤是你看着长大的,是个多么聪明伶俐的孩子,现如今只是少个人管他,你忘了王家夫妇对你的托付了吗?要是你不许他来我们家,可对得起人家?”
阿坤的父亲王永原本是杜长江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杜长江留校任教,王永则放弃了专业下海经商,几年后两人事业上都有小成,杜长江专心学术有了几分名望,王永则一心投入进出口贸易,也挣下了一份颇为丰厚的家业。再两年,两人各自娶妻生子,王坤比杜青青只大一岁。
可惜好景不长,阿坤十一岁的时候,王永夫妇遇到车祸,母亲当场死亡,王永被送到医院急救,临终前拉着杜长江的手,求他看在两人同学多年的情分上,照看阿坤。
“阿坤那孩子——他哪怕是能听进去半句话呢,我也不至于说这种绝情的话!”想起往事,杜长江难免心酸,只好让步,“我注定是要对不起阿永了,唉!”
“现在的孩子不比以前了,阿坤真是不想读书也无所谓。”杜太太很是想得开,“他父亲给他留下的家业让他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谁说阿坤就一定做不好?”杜青青不高兴地反驳母亲的消极论,“王伯伯也没有学过贸易,还不是做得很不错?我相信阿坤一定可以!”
“这倒稀奇了!你什么时候觉得你那阿坤不可以呢?”杜长江无奈,只好躲到房间里看书,图个清静。
那一年杜青青十七岁,马上就要面临高考的煎熬期,老师上课十句话不离高考,优等生们下课都捧着书狂啃,同学中眼镜的数量以几何积数增长——
杜青青颓废地站在自家花园门前,长长地叹了口气:阿坤又没来上课,听高年级的学长说老师已经发了话,要是明天他再不到校,就要开除他的学籍——这该怎么办?
“青青!”大门“哗”的一声从里面拉开,灯光拖出几道长长的人影,映在花园里——家里似乎有客人——说话的人是她的父亲杜长江,“你还不进来,在外面做什么?”
“爸爸,我想要出去一下!”杜青青大声回答。
“胡闹!现在都几点了?”杜长江愤怒地跨下一级楼梯,高声道,“放学不回家,回了家还要出去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还要不要读大学?”
“长江——”杜夫人柔声道,“有客人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