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哭,别哭——”那人捡起掉在地上的钥匙,打开门,蹲在她面前柔声道:“可以了,回家吧。”
颜眉惊惶地看着眼前的人,似乎熟悉,又很陌生,“你是谁?”
“你——”那人想解释,又放弃了,“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回家?她要回家。
颜眉点头,却始终站不起来,那人就抱着她进屋,把她放在床上,模模她的脸,“告诉我,是不是道克己欺负你了?”
道克己?如割的疼痛从心头蔓延开来,颜眉蜷作一团,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迅速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痛哭失声。
“别哭,你快别哭啊——”那人慌了手脚,手足无措。
眼睛痛得很,她其实不想哭,但是眼泪无论如何停止不了。
“你快别哭了!”那人紧紧地拥抱她,火热的嘴唇啃咬着她颈间娇女敕的肌肤,然后向下,他撕开她的衣领,颜眉还没有感觉到凉意,他的唇已经移到胸口。颜眉没有挣扎,不是不想,而是她已经身已疲,心已碎。
后来的事情她记不清了,只听到他在她耳边一遍一遍地唤她的名字,无休无止地吻她,抚模她的身体——她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全身冰寒,像是置身雪原那样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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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她在自己的床上醒来,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泪痕犹在。身旁的地方仍然温热,他刚刚离开。
她知道他是宗万方。
颜眉怔怔地看着凌乱的床褥发呆,很久以后,她慢慢地解开睡衣扣子,青紫的痕迹犹在,她茫然地笑笑。
懊离开了,在这双城,除了屈辱,她什么也没有,还留下来做什么?
她决定打电话。
“妈妈?”电话接通的刹那,听到张廷熟悉的声音,颜眉差点哭出来。
“阿眉,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想离开双城。”颜眉静静地擦去眼泪,“您和爸爸不是让我去烟台吗?”昨天为什么会跑去买一张火车票?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爸爸妈妈是希望这样,没有错,可是也要等到你毕业之后呀。阿眉,你这是为了什么?”张廷越听越担心,“阿眉,你老实告诉妈妈,你没出事吧!”
“您别问了——”颜眉说不出话,索性“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时间,这许多日子积累的担忧、气愤、恐惧、伤心再也忍耐不住,尽数化作泪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不晓得哭了多久,颜眉才硬咽着说:“我想离开双城——”
“你先过来吧,先休息一段时间,其他的事慢慢再说。”张廷沉默了一会儿,“妈妈不知道你碰到什么事,但是妈妈不怪你。”她顿了顿,又说:“其实妈妈也不想你再留在双城,宗万方人虽然不错,但是宗妈妈太难相处——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尽快上学校请假吧。”
“谢谢妈妈。”
十点钟,颜眉带着简单的行李,搭北上的火车离开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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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眉终于到了烟台,却不是暂住,她坚持要放弃在双城的学业,颜默夫妇虽然不解,却拗不过女儿的脾气。好在不久之后,颜默接受了深圳一家公司的聘请,出任技术顾问,一家人又从烟台迁到深圳,颜眉也在深圳找到一份工作,半工半读补完了剩下的课程。至于她的老板,就是新悦文化的纪生。
颜家留在双城的房子,托人卖给了一对新婚夫妇。
之后的五年内,颜眉再也没有回过双城。
第九章
锃亮的小镊子夹着大块药棉,敷上斑驳的伤口,雪白的绷带一圈一圈紧紧地缠绕过来,颜眉抿唇不语,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快用胶布固定好绷带。
多余的红药水沿着膝盖流下来,颜眉用纸巾擦去。
自始至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道克己虽然也沉默,但却明显十分不安。
颜眉把药膏、绷带、镊子都装进急救箱,再把盆里染了血的微红的水端出去倒掉。
道克己坐在椅子上,偏着头,仔细地聆听她的动作。
“你晚上在这里住吗?”颜眉站在门口,问他。
“不!”他摇头,“我在新晴小区有一套小鲍寓,现在大部分时候都住那里。”
颜眉点头。这座古旧的小楼,委实不适合再住人。
“阿眉——”道克己看不见她的动作,又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感到一阵心慌,站起来模索着朝她的方向走去。
颜眉站在原地不动,她本来应该过去搀扶他,或者说一句话,但是不晓得为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着。
“阿眉?”他越发慌乱地唤她,身上的擦伤让他走起来跛得厉害,但他没有停,朝她伸出双手,“阿眉,你在哪里?”
颜眉仍然不说话,残忍地看着他就在她身前咫尺,茫然地寻找着她的方位。
“阿眉,阿眉,你已经走了吗?”想到这一点,他惊慌起来,一手攀着门框,想要跨过门槛,却因为目不视物,右脚在高高地门槛上绊了下,重重地跌倒在青砖地面上,发出沉重地闷响。
颜眉的眼睛渐渐模糊了。
道克己支撑着坐起来,脸上多了几处擦伤,他坐在青砖地上,眼神茫然得像个孩子,低声问:“阿眉,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就这样恨我?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对我说?”
“不,我不恨你。”颜眉想要平静地说话,开口却是颤音,“我只是无话可说。”
他沉默,很久以后终于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颜眉打开刚才收好的急救箱,在他面前蹲下,准备替他上药。
他听到她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急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握着,再不放手。
“别乱动。”颜眉沉静地说,“你又擦伤了,我给你上药。”说着用药棉蘸了消炎软膏敷上伤口,好在后来的擦伤都不严重,只是稍稍破了皮。
虽然看不见,道克己的一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庞——
“我要回去了。”颜眉收拾妥当,站起来,“你走不走?”
他点头。
“那就一起吧。”颜眉这样说。
道克己扶着门框站起来,全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擦伤,酸痛得要命,他咬唇,只是忍耐着。
颜眉完全没有去扶他的意思,静静地站在门边等。
“这里,是门槛。”在他又一次要绊倒之前,颜眉终于看不下去,伸出手臂托了他一下,又迅速松开手。
“谢谢你。”他低声道谢。如果是平常,他根本不会走得如此惊险,也许是因为她在身边吧,道克己苦涩地想。
两人出了青砖小楼,颜眉站在路边等车。
“我们就这样走回去,不好吗?”他迟疑了下,问她。
“你确定你可以?”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是那么多小伤口也够他受了。
他拉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他的手,跟五年前不一样了,温热的,带着平和的气息,一如他的人。颜眉怔了下,轻轻挣月兑,把手插进裙袋。
他只好尴尬地道歉:“对不起。”
颜眉笑笑,表示不介意。又忽然想起他看不见,叹了口气,却不想再出声解释。
两个人沿着镇江塔路慢慢地往前走。
“这座楼政府已经征用了,通知还没下来,意见也没统一,有人说夷平,有人说作文物保留,总之是不会再住人就是。”道克己边走边说。
“江华路的公寓是你买的?”颜眉问。
他摇头,“是市政府给拆迁户的补贴。我最近常常回这里,也许是第六感吧,”他笑,“没想到竟然真的在这里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