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怀恩忙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道:“再撑着点,嗯?”
宋夜空白着一张脸,苦笑着点头。
薛凯悦也严肃了起来,他迅速的指挥下属收拾善后,不由分说的抱起宋夜空将她放在车后座,疾驶而去。
“少爷,找到夜空了……嗯……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还有一分钟路程……是的,知道了。”
孔怀恩收好手机,眼神扫向后座的小丫头,也只有她这样独特到极点的女子,才能掳获少爷那冰冷多时的心。她的脸上又是脏污又是血渍的,浑身上下像在泥潭中浸过似的狼狈不堪,但这时候的她也最是美得令人心折。
罢刚少爷口气里隐含的担忧和恐惧,教他为情感这两字轻叹。而夜空对少爷的情,虽非时下男女的缠绵悱恻、露骨爱恋,却是不容置疑的生死相许。
夜空愿意为少爷倾尽所有,少爷也认命的承受着夜空所带给他的种种冲击。这样的爱情,虽没有太多花哨的言语,却是最教人深深感动。
***
愈靠近总部,宋夜空的心就跳得愈快。
皓月一定很生气吧!对于她这番任性的行为,恐怕他这会儿已气得火冒三丈了。
但……他此刻一定十分挂念她。他虽然不在她身边,却总能让她感应到他。在她与众匪人对峙时,总有一个声音不停在她耳畔呼唤——
夜空,为我坚强起来,我不能没有你。
宋夜空揉揉发疼的额角,强撑着虚弱的意志,只想在黑暗笼罩她之前,好好看看他的脸。
好不容易车子停了下来,她不等凯悦开门,便急着跳下车。
她还没站稳,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已牢牢的抱住她的腰,继而她被拥进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
殷皓月无限心疼的拨开她散乱的头发,欲言又止的瞧着她,千言万语皆说不出口,结果仅是深深一叹。
宋夜空顿时明白,她欢呼一声抱紧了他,“好棒!你明白就好了!”
他二人心知肚明,旁人可是个个不解。
薛凯悦问着孔怀恩,“老大明白了什么呀?瞧夜空高兴的。”看不出来这乱没气质的丫头说的话还挺有玄机的。
孔怀恩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夜空所谓的“明白”,来自少爷的叹息。那声叹息是包容、是怜爱,也是万般无奈。
殷皓月紧紧拥着爱人,他怎会不明白,她的一切作为只因天性,也是对他的万般维护。她没有弱质女流的娇柔,却是个敢做敢当、丝毫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限制她又能怎样呢?在没遇上他之前,她便是这样了;遇上他之后,她也开始懂得了为情感至斯,何需多言?
于是,他当然明白。
宋夜空喜孜孜的看着殷皓月,但苍白的脸色却与她愉悦的神大不相衬。
孔怀恩正想示警,宋夜空却已支撑不住,在殷皓月怀中晕了过去。
众人原本存着观赏奇景的心情,齐拥而来观看盟主这铁汉柔情似水的一面,也顺道看看宋夜空这男人婆还有多少鲜为人知的风情,但眼前小丫头这么一晕,众人可都吓坏了。
殷皓月脸现惊惶,抬头询问。
孔怀恩忙着安抚,“没事,体力透支而已,多休息就好了。”
殷皓月轻柔的抱起宋夜空,当她的手向下滑落、无力的垂在他的身测时,他心中涌起一股揪心的酸涩与难言的情感。
他虽明白她,却不代表他不会心痛啊!
他将她抱回屋里,命孔怀恩认真诊疗。眼见孔怀恩在她身上扎了数针,又重新处理了撕裂的伤口,她仍鼻息深长的昏睡着。
***
雹曙天与项韶光处理完星月盟临时发出的紧急任务之后便赶了回来,他们以宋夜空及组织给的最新情报阻止了数场蓄意的公共意外事故,也保住了星月盟在道上的美誉。
这会儿,耿曙天与项韶光、谢苍冰三个大男人皆若有所思的盯着一紧闭的门。
“你们看那家伙还要自责多久啊?夜空昏睡了两天,他也跟着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了两天,丢下一大堆事让我们处理,好像我才是星月盟的人似的,搞什么东西嘛!”谢苍飞忍不住抱怨。
雹曙天微微一笑。这谢苍飞十分有趣,标准的两极化人种。在处理事情时,他的凛冽气息便显露出来,天生威仪令人不敢逾矩;但在私底下,他却只是个爱玩闹、童心未泯的大男孩,教人忍不住喜爱。
这次星月盟与洪流门的合作,在道上掀起轩然大波,众帮派皆十分好奇这向来对峙的两大门派何以在一夕之间变得亲密异常,相对的也对谢苍飞喜怒无常的性格多有批评,四处流散着有关他的闲言闲语。
但他这当事人却仍若无其事,依旧过着他的太平生活。
项韶光本对谢苍飞多有防备,对于殷皓月贸然将权力交给曾是世仇的谢苍飞十分不以为然,但这几天观察下来,他也逐渐了解了他原来的面目。
或许谢苍飞与皓月相同,都极力隐藏着天中的某一部分。由于大环境的压力使然,他们必须放弃太多的东西,而他们在褪去一帮之首的身分之后,也不过只是个寻常男子,有着常人的喜怒爱憎。
想到这里,项韶光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几天容若这小妮子颇为自责,深深后悔自己的莽撞大意,让宋夜空为了救她而差点失了性命。
她的泪匣子一开,简直没完没了,任何人只要看上她一眼,她就认为那是无言的指责,泪水之多,简直可媲美汪洋大海,惹得大家对她避如蛇蝎。
唯独谢苍飞肯耐心的和她说话,还不厌其烦的回答她已问过千百次的问题。
“夜空会怪我吗?”
“不会。”
“夜空不会恨我吧!”
“当然。”
他一直捺着性子回答这些话语,令旁人也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换作他人,早将她一拳打昏了。
但真正令项韶光改变对谢苍飞印象的,是他那天的一席话——
“容若,你那么自责做什么呢?你真以为你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夜空为你赴汤蹈火啊?她之所以那么做,是依她自己的性子行事。反正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是安定的,她若不定期干些轰轰烈烈的事情,准会闷死的。她嘴巴上就得好听,什么为星月盟、为了大局着想,狗屁!她的目的还不是为了让殷皓月过得妥妥当当。她那个人,全不管他人的担忧和死活,热血热性的令人气结。就算你没自悔过室放走她,她突破重围也会去的,所以你不必太内疚,她是自找的,咱们别理她。”
可谢苍飞虽恶言恶语,情感却十分真挚。也不知是因为先前就救过了夜空,还是夜空的性情本就讨人喜爱,他得知夜空受困后,马上调兵遣将,还早凯悦及怀恩一步处理掉了陈胜一大半的爪牙,让夜空的危险降至最低,直到星月盟的人到来,才转往他处协助星月盟的其他事务。他在这次行动中可说是居功厥伟。
就连凯悦向他道谢,他也只是哈哈一笑,不正经的说:“先别急着道谢,我协助你们的成分较小,铲除异己的私心多些。”
项韶光想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这人……唉!
***
暮色沉静地掩盖了大地,从敞开的窗户望去,屋外那棵黄槐木又茂密了许多。
宋夜空出神的盯着殷皓月背向她站在窗前的身影。
他是如此的魁梧高大,站在那儿,几乎把整个窗子给填满了。窗外薰风吹来,掠动黄槐树上的小花,再拂过他半长的发丝,将他清爽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林树的清香一起带到她的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