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早上十点,他该是上课去了,身为业务的她上班时间比较不受限制,晚点进公司也没关系。
她拉开餐椅坐下来,慢条斯理的享用早餐,顺便看看字条上写些什么。
雨春:
把下班后的时间空出来给我,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谈。
谈谈?要谈什么呢?成雨春不懂,但随即一想,欧阳清霆是个认真的男人,他想谈的该不会是昨夜发生的……“关系”吧?
回心及此,她差点被刚吞下喉咙的食物给噎到。
其实关于昨夜,她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可是以他的个性,恐怕已经联想到未来。
这认知突然让她有些食不下赎,觉得待在这里有莫名的压力,她丢下吃到一半的早餐,匆忙的离开他的住所,至于晚上的事……再说吧。
欧阳清霆在晚上拨了成雨春的手机,却始终没得到她的回应,手机有响却没人接,他以为她正忙于工作,便没有多加打扰。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左右,他才又拨了电话,这一回她终于接了。
“喂,欧阳吗?不好意思,今天一直很忙,没有时间接电话。”成雨春先行道歉,好像人还在外头,透过电话传来的背景声音相当吵杂。
“没关系。”欧阳清霆有点落寞,但很能体谅。“你人还在外面?”
“对,跟客户吃饭。”
“呃,你今天有看到我留的字条吗?”他问。
“字条有,啊……不好意思,客户在喊我了,我先去忙,改天再跟你联络,瓣瓣。”她率先挂了电话。
欧阳清霆盯着被挂掉的手机好一会儿,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搁在电脑桌上,走到阳台抬眸仰望月亮,发现又是那抹被成雨春称之为寂寞的上弦月,今晚它依旧孤单的高挂在夜色中。
之前他对“寂寞的上弦月”还没有什么感触,不过今晚却有了,可能是因为心境已不同的缘故吧。
他总觉得今晚成雨春似乎有意避开他,尽管电话中她的声音一如以往的开朗有精神,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是他想太多了吗?还是她真的在逃避?
她说她有看到他留下的字条,今晚他也是真的想跟她好好谈谈关于昨夜所发生的“意外”,那“意外”对他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一个代表,可是对她呢?她到底抱持着怎样的看法?
在欧阳清霆思索的同时,成雨春也是,她抓着手机,神情略带苦恼。
说什么客户在叫她根本是借口,她只是不想跟他继续谈下去罢了。
必于昨夜……她依旧没什么想法跟打算,一切都凭借的本能发生,但她知道,欧阳的想法绝对跟她不一样。
有点烦,反正能躲就先躲吧,等到不能躲时再说,成雨春很驼鸟心态的想着。
欧阳清霆向来自认挺有耐性,但这一回却怎么也忍不住,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等着成雨春主动联络,看她哪天有空两人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她一直没有消息,等待如针扎着心,一天比一天深。
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自己找上门去。
那天,成雨春晚上十点左右才回到家,在家门口遇到等待她的欧阳清霆,她掏钥匙开门的手顿了一下,知道该来的躲不掉,是该面对的时候了。
“等很久了吗?不好意思,最近比较忙。”她说得有些心虚,“最近比较忙”这个借口,她在电话里已经用过好几回了。
“是我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休息的时间吧?”他苦笑问。
“不会。”她将钥匙收进包包里。“前面巷口有间便利超商,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嗯。”他点头。
他们并肩走了一小段路,短短一段路,两人心中却各有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来到便利超商买了咖啡,两人落坐在店里附设的座位,面朝外看着玻璃外偶尔呼啸而过的车子时,成雨春总算率先开口--
“我猜你想谈的,应该是那晚所发生的‘意外’吧?”她开门见山的说。
“那件事一直搁在我心头,无法忘记。”欧阳清霆很认真的瞅着她。
她却回避了他的注视,只是淡淡的回应,“喔”
接着,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谁也不知该从何谈起。
“我觉得……既然只是‘意外’,为何不让它就这样过去?”好半晌后,终干鼓起勇气的成雨春闭口如此提议,目光却紧盯着眼前的咖啡。
欧阳清霆聚拢着眉,好一会儿才能消化她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那晚的亲密行为对她而言,不具任何意义?
他的心往下沉,神情写着错愕、落寞跟一丝不敢置信。
成雨春飞快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让她有些心虚,不知该如何面对,但既然说都已经说了,那就一口气把它说完吧。
她深呼吸后继续道:“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发生那种事很正常……”
“你口中的那种事很正常,是指一对情人之间,不适用于你和我。”他难得打断她的话。
她将发丝撩到耳后,这是她不安时最常做的动作……该死,她面对大客户时都不曾这么紧张:“没错,但现在社会风气那么开放,没人规定不是情人就不能做那档子事,有时只是刚好气氛到了,双方又正好都有需求……”这样的解释,他应该懂了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一夜?”他诧异的略提高音量。
“不不不,一夜是指男女双方对彼此都不熟识,在一夜激情之后就分道扬瓖,我们不算是啦。”她赶紧说着自认适当的解释,却感觉到背后有冷汗滴了下来,都不敢看他了。“我们应该比较类似……呃,可以彼此分享的朋友。”
真的,随着社会的开放,她周遭很多朋友都有类似这样的伴侣,至少彼此认识才互取所需,这样比找陌生人发生一夜安全多了。
“你有吗?”听她这么说,他突然问,表情有些危险。
“什么?”他很跳tone耶,什么有没有?她一脸困惑。
“分享的朋友?”
“不,我没有。”她否认。
“所以我是第一个?”
“喔?也不能说你是第一个,这样好像后面还是有好几个似的……该怎么说呢?因为你非要厘清那一晚所发生的事,又没办法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所以我只好找个最恰当的说法跟解释给你。”成雨春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应该再多点几杯黑咖啡才够。
欧阳清霆顿了一下,缓缓的说:“我想,我应该是懂了。”
必于“那一晚”,他心头的认定跟盘算,跟她的差异是很大的。
他喜欢她,既然跟她发生了亲密关系,他很愿意负责任,甚至想跟她告白,问她是否肯跟他交往,让他成为她的情人。
但很显然的,她一点都不想。
她不喜欢他,虽然跟他发生了关系,可她认为那只是气氛到了又刚好有需求,所以他们才做了爱……不,严格说来那不算,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就算有,也是单向的,他对她而已。
那是,不是,所以她害怕跟他谈开,而这些天她明显在躲着他,应该是猜到他认真了。
也就是说,他的认真让她很困扰体认到这点后,他不禁在心中苦笑。
一听到欧阳清霆说他懂了,成雨春大大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一时松懈的月兑口而出,“那就好,都民国几年了,应该没有人会因为发生关系而想负责任的,再说你又不喜欢我,没必要因为这样而跟我绑在一起,那多可怕啊。”
她这话如绵密的细针,一针一针刺进欧阳清霆的心,渗出滴滴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