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的丢开酒杯,捂住胸膛,在转眼间已经感到极度的昏眩。“酒里有东西。”
他的声音变得粗哑,徒然站起身来,却只感到脚步虚浮,根本无法站立。
“那只是帮助你安睡的药,能够让你永远的睡去。别担心,我不会直接杀死你,那会污了我的手。”李韬步轻柔的说道,迅速上前扶起柯焰瘫软的高大身躯,然后往冷泉室的方向拖去。
他记得这间石屋里有着冷泉,摄氏四度的低温泉水,虽然可以强身与治愈伤痕,但是因为温度过低,即使在平日里浸泡,也必须在短时间内起身,免得身体有失温之虞。
用那处冷泉解决柯焰的性命,似乎是最好的主意,完全不会弄脏他的手。
柯焰试图挣扎,但是药性已经在体内发作,他的神智逐渐昏迷,只能隐约的听见李韬步带着浓浓恨意的低语,不停不停的诉说着。一个进行许久的周密阴谋,在此刻缓慢的显露真相,拼补起众多怎么也想不透的盲点。
“我本来不想杀你,我要留着你一条命,等到她嫁给我之后,再带着她来到你面前,看看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我不断期待着,甚至愿意静心等待。六年的时间里,即使没有你的存在,她竟然还是对我不理不睬,在我为她付出那么多之后,她还是选择了你。她选择了你啊!难道我比不上一个目盲且满身疤痕的男人吗?是你阻碍在我的面前,如果没有你的存在,她就会死心,愿意到我的怀里了。”他叨叨的说着,费力的将柯焰拖到冷泉室,毫不留情的冷笑着,将半昏迷的柯焰推入冰冷的泉水中。
在坠入冰冷的泉水中时,柯焰隐约听见李韬步满意的笑声,以及阴狠的低语。他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的声音可以包含那么深重的邪恶。
“你永远得不到她的。”李韬步微笑着,终于露出狰狞的面孔,在亲眼目睹柯焰沉入水中后,他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计画还没有结束,这一次,他要彻底的让浣纱断念!
柯焰无法开口,在药效的作用下,高大的身躯沉入冰冷透骨的冷泉中。最后的意识里,只残留着对她的不舍记忆。
第九章
冰冷的风在石屋内流转,让半残的烛火摇晃着,光影在石屋的墙上,形成诡异的图案,彷佛躲在角落静静窥探的鬼怪们。
浣纱不安的踱步,在听见柯焰的吼叫声时,身子窜过一阵颤抖,双手捂住耳朵。她无法听进那些吼叫,叫声里充满了绝望,一如他不时对她流露的饥渴表情般,急于想将她拥入怀中,偏又必须苦苦压抑。
如今她正在承受着真切的后悔,想起先前到来时,对他的那些责怪,以及激烈的恨意,她懊悔的将脸埋进双手,深深的叹息着。她或许真的成长了,但是牙尖嘴利的功夫也没有荒废,那些字句彻底的伤害他。
她如何能够恨他?即使这些年来几乎是以恨他的意念作为动力,才能够撑过那些难关,其实说穿了,恨他只是一个用来想他的借口,她从来就忘不了他。
心中有着深深的疼痛,惋惜着已经逝去的六年光阴,倘若不是她过去的幼稚,他也不会在受伤后布下精细的计谋,情愿让她恨着他,也不愿让她瞧见他狼狈的模样。
她在烛火中轻蹙起眉头,在情绪冷静后,逐渐看清某些疑惑。柯焰离去当天,与她的激烈争吵还历历在目,那日他匆忙出门,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他的行程。楚依人曾经提过,车祸时车子爆炸起火,而她也亲眼看过柯焰身上的疤痕,足以想见那场车祸的激烈程度。
在柯焰出车祸后,应该有人在第一时间内通知凤家,为何消息没有到达她的耳中,反而是由李韬步出面处理一切?
李韬步参与凤氏高层的决定,是这六年来由她所授权的,在六年之前,他虽然是元老之子,却无缘进入管理阶层。在柯焰出车祸当时,李韬步根本不可能代表凤氏出面处理车祸的一切。
再者,重伤的柯焰在加护病房中急救着,怎么能够作出封锁消息的决定,安排好欺骗她的种种,再带走一笔巨款,加重柯焰为钱而离开凤氏的不良形象?莫非当初作出决定、计画一切的人并非柯焰,而是李韬步?
所有的事件,在六年后的如今看来,竟然一件件都与李韬步月兑不了关系。浣纱咬着唇,愈是抽丝剥茧,就愈感觉到隐藏在背后的黑暗呼之欲出,她原本只看见李韬步的温文儒雅,现在却看见了他城府极深的一面。
怎么能够忍受这样的安排?她与柯焰的相守与分离,竟然不是取决于自己的手中,要由得一个自称十分了解她的男人来插手。
她在这六年来全心信任着李韬步,如今想来却全身冰冷。慢慢的看清,他的每一步都是精心安排的棋步,缓慢却坚决的朝她而来,看似关心,其实居心叵测的操弄了她的生命。
浣纱站起身来,冷汗直流的环顾四周,石屋的设备简陋,看来更显寒冷。她陡然想起了那笔下落不明的巨款,表面上是柯焰带走的,但是在她的质问下,他的表情有几分诧异,像是毫不知情。
那么,是谁吞下了那笔款项?是那名女秘书吗?
想到女秘书在第二年就惨遭毒手,浣纱的身子不禁轻颤。是从柯焰到达这个岛屿后,传说中的东方男人才开始展开虐杀的行动,不利于柯焰的传言在小镇上流传着。她不相信柯焰会杀人,却清晰的感受到,是某人在暗地里进行着最邪恶的阴谋,存心要嫁祸给柯焰,让他痛苦而孤独的生活在石屋里,忍受着小镇居民的敌意。
到底会是谁竟如此的残忍?
深深的不安催促她站起身来,端着烛火在黑暗的信道中模索着。对于柯焰的关心让她几乎忘了对黑暗的恐惧,突然间什么也无法思考,就只能想着要快些见到他。
“柯焰?”她呼唤着,一手覆着胸,因为寒冷的风而颤抖着。
寒风在石屋内流转,侵袭着微弱的烛火。浣纱走进起居室,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地上有摔碎的酒杯,玻璃碎片散落,暗红色的液体洒落在地板上,在昏暗中看来竟像是鲜血,烈酒的气息瀰漫四周。
没有看见他,她的心徒然惊慌起来,暗红色的酒痕在地上蜿蜒,往充斥着冰寒气息的冷泉室而去。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加快,罔顾四周的黑暗,只靠着微弱的火光,就走入冷泉室。
她仍是恐惧黑暗的,但是失去他的惊慌重重的压在她心上,让她无法思考。她的心是那么的不安,像极了六年前预感会失去他的那一日。
幽暗的冷泉室,因为流转的冷泉,所以温度极低,才一走入就觉得冰寒刺骨。当烛火接近水边时,泉水的波浪投射烛光,映照在石墙上,无言的悠悠荡漾着。诡异的气氛环绕着,如同潜伏在某处的邪恶,在黑暗中森森冷笑。
浣纱被心中的焦急催促着,放眼在冷泉室中寻找着,却见不到任何踪影。偌大的冷泉室中空无一人,别说是柯焰,就连李韬步都不见人影,整室的黑暗彷佛伺机而动,准备在烛火燃尽时,享用着她的恐惧。
她皱着眉头正想退出冷泉室,但是视线却捕捉到冷泉中一个载浮载沉的影子。她举高手中的蜡烛,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甚至还以为是过度的想象,造成了一时的幻觉。
但是当烛火穿透冷冽的泉水,让冷泉之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辨时,那个影子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清晰。浣纱忐忑的靠近几步,等看清楚冷泉中的高大身躯时,激烈的颤抖陡然从灵魂窜出,让她抖得几乎握不住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