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众人的喊叫声,更听见那些叫声中,有着她熟悉的声音,焦急的呼唤着她的名字,连声音都充满关怀的情绪。她勉强抬起头,却看见他向来淡漠的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慌乱。
“浣纱,你在做什么?回答我!”柯焰焦急的喊着。
他只感觉浣纱在惊呼一声后,徒然挣月兑他的怀抱,他凭着直觉伸出手,动作虽然迅速,但是仍旧没有抱住她。她的长发拂过他的手,他敏感的察觉到发生了重大的危险。
在旁人断续的吼叫声中,听出目前的情况,那简直让他胆战心惊得几乎发狂。
柯焰厌恶着自己的无助,在黑暗中紧握双拳,虽然焦急却束手无策,深深的自责几乎要杀死他。他竟然不能保护所爱的人,他依凭着听觉,追在被拖行的浣纱之后,心里又是自责,又是不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浣纱要奋不顾身,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仍旧哭着,紧紧的抱着浣纱,惊慌的瞪大眼睛。她刚毫不放弃,与绳索奋战着,丝毫不理会绳索在摩擦时,狠狠的划破她细致的掌心,执意要救下小男孩。
“浣纱,放手!”柯焰追在后头吼叫着,因为闻到血的气味而极度慌乱,他直觉的知道那是浣纱的血。想到她娇女敕的肌肤,因为摩擦而划破,流出鲜血的景况,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不!我不能放手,不能看着他掉下去。”浣纱断然拒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男孩随着货车,被拖下悬崖去。
“该死的,放手!再不放手连你都会被拖下悬崖的。”柯焰嘶吼着,想起喜娜曾经描述过的小镇地形,一颗心彷佛被插入锐利的利刃,狠狠的扭转着,无力承受失去她的恐惧。
上天难道真的如此残忍,让他在见到她后,却又狠心的在他面前夺走她,要他承受无法拯救她的自责?他诅咒着自己的失明,痛恨着无法伸出援手。
“只要绳索解开,我就能够救下他。”浣纱沾满鲜血的手仍旧握住绳索不放,在危急的时刻里竟不觉得疼痛。
“你解不开的。浣纱,放手!”柯焰大吼着,因为担忧而愤怒着。他恼怒着她为何如此固执,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竟愿意牺牲,轻易赌上性命。
居民们试着接近货车,但是车速实在太快,男人们无法靠近,只能追在后头喊叫,绝望的看着货车冲下斜坡。
在众人大声喊叫却束手无策的时刻,一把锐利而华丽的匕首不知从何处而来,陡然划过联系着货车的绳索,将绳索牢牢的钉入步道的石板上。
锐利的刀锋泛着殷殷的蓝光,在暴风雨前的奇异阳光下更显犀利,刀刃上有着繁复的花纹,而刀柄则装饰着各色宝石,是最美丽也最致命的武器。因为巨大的力量,匕首在截断绳索后,刀柄轻微的晃动着。
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免去被拖下悬崖的恶运,拖行许久的身子在斜坡上停住。
货车则是以可怕的速度,撞击上斜坡底部的海岸公路,在几个连续翻滚后,掉下陡峭的悬崖,被滔滔的海浪吞噬。
浣纱的双手还握着绳索,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旧的绳索上沾满了她的血。她只知道原本的剧烈颠簸停止了,她的双手缓慢的松开,拥抱着怀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母亲最先回过神来,哭叫的往前扑来,从浣纱的怀里抢过小男孩,紧紧抱着历劫归来的孩子,脸上布满泪痕。小男孩半晌后才有反应,先是哽咽着,紧抱住母亲,接着才陡然放声大哭,像是要哭出刚刚的所有惊吓。
居民们被眼前戏剧化的发展震撼,无法理解这个东方女人为何会不顾危险的挺身相救,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柯焰的反应。他们原本以为柯焰是个冷血而诡异的男人,但是当那个东方女人遭到危险时,他脸上的表情焦虑狂乱,如同每一个为心爱女人惊慌失措的男人。
浣纱愣愣的看着哭泣的小男孩,缓慢的在斜坡上坐起身子。她看向斜坡底部,发现货车已经掉落悬崖,直到此刻恐惧才席卷她,她不由自主的激烈颤抖着,身上开始感受到疼痛,伤口遍布全身,因为在地上拖行,被泥沙沾染,此刻疼得有如火烧。
此刻的她狼狈至极,原本高雅的淡紫色毛料衣衫,早因为拖行而破烂不堪,一身娇细的肌肤也有着多处擦伤,最疼的是鲜血淋漓的双手以及背部。她用颤抖的手按住背部,知道是刚刚撞击上石柱,让背部受了伤害。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几乎难以忍受。
斑大的身躯所形成的阴影笼罩了她,灼热的喘息吹拂着她的后颈。“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相识的小孩赔上性命?”柯焰愤怒的质问,从后面陡然紧抱住她,力气之大简直要弄疼她了。
他必须如此的用力,才能证实她仍旧安好的在他怀中,先前的危机太过深刻,让他在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失去她的恐惧紧揪着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呼吸。
浣纱因为他的紧抱而喘息,他结实的胸膛紧贴着她,压迫着她背部的疼痛,让她发出低低的申吟。
柯焰慌忙转过她的身子,黝黑的掌在她身上游走着,每触碰到一处伤口,他的眉头就紧皱着,黑眸变得黯淡。
“你受伤了吗?很重吗?我闻到血的气味,伤口深不深?你疼吗?”他焦急的询问着。
“我没事的。”浣纱虚弱的看着他,因为他的怒气而不敢实话实说。她的手覆盖在他的掌上,用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她太疼也太累,先前累积的恐惧在此刻迸发,她无法克制全身的颤抖。
“你在说谎。”他粗鲁的说道,仍旧探索着她的全身,在握住她双手时,听见她疼痛的抽气声。“你的手早因为受伤而流血,两你竟还想要解开绳索?”他不可思议的问道,无法相信她竟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记忆中的浣纱,因为受尽骄宠,变得任性而无法体谅旁人。她绝不会纡尊降贵,更不会为了一个小男孩而奋不顾身。她应该是注重亮丽的容貌,只愿意偶尔略施小惠,不可能为了拯救他人而弄得一身破烂,满是鲜血与伤痕。
他无法理解,更无法确定,此刻紧靠在他怀里,就是他那个任性骄纵的妻子。她的言语,以及她的温柔,还有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过去那个凤浣纱所会做的。如今的她勇敢而坚决,甚至为了一个孩子,可以甘冒生命危险的上前营救。
“如果我不试着解开绳索,他会掉下悬崖的。”浣纱靠在他的胸膛上,不顾双手的疼痛,紧紧的回拥着他,她要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才能确定自己仍是活着的。
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哭泣的小男孩,轻咬着下唇。她将小男孩看成另一个孩子,母性的本能让她无法坐视不管,在她能够思考前,她已经往前扑去,忍着剧烈的疼痛想救下他。
“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一个孩子不值得你赌上性命的。”柯焰吼叫着,激烈摇晃着她纤细的肩膀,想要摇醒她的理智。更想要惩罚她,竟如此的惊吓他,让他承受最可怕的恐惧。
“我只是不希望他的母亲伤心。”浣纱避重就轻的回答,剧烈的疼痛席卷她的全身,被拖行许久的疲累,以及如今的松懈,让她难以承受。她的眼前徒然变得黑暗,软弱的跌入他的怀里。
“浣纱!”柯焰惊慌的喊着,摇晃着她的身躯,惊骇的感觉她的身子软弱得宛如柳条。他的手不断的触模到鲜血,而她的肌肤十分冰凉,像是最细致的瓷器,他焦虑的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