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里是一双小女孩穿的小鞋,放置在红色的天鹅绒上,被保存得很好。小鞋的鞋底还有着些许玫瑰花的花瓣,是在威尔斯王妃的婚礼上,被小鞋的主人踩踏的。
玫瑰花的花瓣因为乾燥而褪色,然而回忆没有褪色。打开这个木盒,那久远前的记忆涌来,占据了她的心。她还记得那一日的点滴,还记得那一双褐色的眼眸。
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竟然盲目到这种地步,竟然没有认出他。就算是外表有了改变,但是在饭店中再见时,她就应该认出那双眼睛。
“你还记得吗?不要告诉我你已经遗忘了那些。”卡汉抬起她的下颚,粗糙的指滑过她花瓣似的唇,感受到她的颤抖。
“我没有忘记,从来没有。”她低语着,拿出那双小鞋。还记得他褪下她的鞋,将她抱在怀中,走过白金汉宫中绵长的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英国王室的人,所以在成为记者后,对英国王室的一切有着高度兴趣。但是不论我怎么寻找,即使连那些贵族的亲属都详加调查,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她的眼中有水雾弥漫,感觉像是收到一项最珍贵的礼物。
“那一日的婚礼上,群聚着各国的王族,而我则是因为刚好在英国读书,便以卡塔尔王族的代表出席。”他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无法相信一向冲动而性格激烈的盼影,也会有如此柔弱的一面。“我也试着找你,但是根本无从找起。这双小鞋是我唯一的证据,证明你的确存在,而非是我的幻想。”
“在台湾时你就认出我了?”盼影紧握着手中的小鞋,情绪在胸中翻滚,几乎要让她难以呼吸。是怎么样的情绪,让他如此珍视她留下的这双鞋?从遥远的那一日起,就珍藏着这双鞋子,记忆着当时的一切。
“在饭店大厅里没有认出来,因为那时你的视线始终绕着楚依人打转。但是当我拉开窗帘,看见你挂在窗外时,彷佛看见十多年前的那一幕。阿拉又让你重新来到我面前,同样的姿态,以及同样的眼睛。”他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
记忆太过深刻,他时常想起那一日,在心中无数次温习着她的容貌,即使多年后她已经由稚气的女孩,出落成美丽的女子,他还是能够轻易的认出。
如此就能解释一切,解释他为何像是盯上猎物的鹰隼,牢牢的盯住她,不愿意松手,用尽任何手段,威胁利诱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无法想像,这种漫长而很可能完全没有回报的期待,需要付出多少耐心。就在她还在猜疑着,他或许眷顾过其他女人时,她竟然已经是他的最初。
为什么要遇见他?为什么是他?她不断的迷惑着,却无法找到答案。或许在某个难以记忆的从前,他们之间已经被无形的红线悄悄牵绊。
“刚开始不说是因为想戏耍你,将你留在身边,但是我发现自己竟然愈陷愈深,所有的情绪变得混乱,你已经成为我的弱点。我喜爱那个活泼而勇敢的小女孩,更迷恋如今的你,尽避你冲动、倔强,我仍旧迷恋着你,千万别怀疑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诉说着隐瞒太久的话语。
他从不愿意付出那么多,但是在心中,一直有一个稚气末月兑的女孩停驻,再见到她时,他无法自拔的深深沦陷。
她紧咬着唇,无法决定是否该投入他的怀中。听见他的倾诉,她的心是狂喜的,但是问题仍旧存在,她还是无法与其他女人分享他。情用得深切,会想要彻底的拥有对方,容不下其他人来打扰。
“我无法不怀疑,我们之间有太多差异,而你的宅邸很可能不断有新的女人加入。”她想起那位泪美人,心中有着深深的痛楚。
卡汉轻易的看出她的迟疑,褐色的眸子里涌进笑意,让那深浓的褐色温暖得像是加温过的蜂蜜。“你还在意泪美人?她只是北方少数民族送来的礼物,我只当她是客人,不曾碰过她。”
“但是那个小男孩……”她冲动的抬起头来,焦急的看进他的双眸。心中其实有着深深的嫉妒,她无法不追究。
卡汉打断她的话语,明白了她的疑问。“那孩子虽然是她来到我宅邸后才生下的,但却不是我的孩子。她长年哭泣着,大概也是因为那个孩子的父亲。”
“你为什么不放她回去?”她疑惑着,逐渐白了整件事情。寄人篱下的女人,惦念着以前的情人,却又无法回乡,那简直是无法想像的事情。
“没有那么简单,她的美貌成为一项阻碍,让她成为族内斗争的牺牲品。若是轻易的放她回去,说不定会害了她,让她成为男人们争权夺利下的奖品。”他张开双臂环抱着盼影,将脸埋进她的颈项内,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
“盼影,你在嫉妒?”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
她心中的秘密被看穿,脸儿不听话的变得嫣红,想要推开他的怀抱,却用尽力气地无法撼动他分毫。
“我没有。”
她直觉的否认,却换来他一阵大笑,那笑声里有着无法错认的愉悦。
“我喜欢你的嫉妒,那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代表你的确在乎我。”他吻着她颈项敏感的肌肤,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他的手环抱着她的肩。以及纤细的腰,几乎可以这样抱着她一辈子。
“这就是你在市集中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她的情绪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其实有些不悦。在她仍在猜测不安时,他竟然已经全盘理解了她的心,而且为那些可笑的虚荣,高兴得像是个孩子。
他徒然琳起眼睛,褐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张开嘴假意用牙啃咬着她柔女敕的颈项,亲密的举动换来她细微的尖叫。“你竟然还敢提?你私自溜出王宫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帐!”他可没有打算轻易的放过她。
盼影眼看情况不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马上挣月兑他的箝制,退了好几步,贴在墙壁上僵硬的微笑着。“卡汉,我有点累了,全身都是汗水,你先让我去梳洗,我们再来谈,好吗?”若不是情势有点危险,她很少会直呼他的名字,她已经习惯称呼他为“蛮子”。
她也清楚卡汉不是可以轻易打发的人,她到最后还是免不了被教训一顿,但是眼前逃得了一时是一时,她对先前在店内,愤怒得有如恶魔的他印象深刻,可不想再重温先前那一幕。
她的脸上保持僵硬的笑容,握着那双小鞋,缓慢的往后退去,等退出他可触模的范围后,逃命似的拔腿就跑。她跑去找寻仆人,表面上是打理梳洗的事情,实际上却是打着如意算盘,以为有了仆人在一旁,卡汉多少会收敛些。
她没有看见在她离开石室后,卡汉深刻的五官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那抹笑容神似看上了猎物的狼。
※※※
在阳光的照拂下,由绿洲引来的水是微温的,盼影叹息着由水中起身,踏上水池旁冰冷的大理石,用柔软的毛巾包裹赤果的身躯。顺手拿过一条毛巾擦拭湿发,一面缓步走入仆人整理出来的卧室。
灿烂的织锦以及柔软的软靠垫,散落在厚实温暖的手织地毯上,瑰丽的图案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美丽。盼影走到柜子前,挑着弯弯的秀眉,疑惑的看着柜子里数十瓶被编号与注明的冰绿色长颈水晶瓶。
每一个瓶子中,都承装着不同的花草精油,那是花草的灵魂,被囚禁在瓶子之中。靠近柜子时,就能闻到那些淡淡的香气,像是花草灵魂的呼唤,等待着要从瓶子中流泄。这些瓶子应该是楚依人留下来的,瓶身上贴着白纸,上面以娟秀的字迹标明精油的种类以及采撷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