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是叮嘱驾驶员回到南宫家的宅邸,但是为了选择好的弃尸地点,驾驶员一路北飞,现在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方位。她探头往下看去,却只是看到深浓的墨绿色,广大的山野森林在深夜里沉默着。
南宫扬一把将绫萝抱了起来,矫健的踢开舱门。如针般的冷风迎面袭来,刺得皮肤发疼,他将绫萝的脸压在胸前。“当然是我们,不然你以为我会丢下你吗?亲爱的老婆,可别忘了,我们不久前才拜过堂的。”
她怎么可能忘记?手腕上的伤还在隐隐地疼着,身上还能够感受到他的抚模,连所遗留的感觉都让她震撼。他们是分不开的,但是在危急的片刻,对方的安危反而更会让她担忧。“但是降落伞不可能负载得了我们的……等等,你在做什么?”感到他抱着自己往外跨步,她吓得快昏倒。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紧抱着她的身子,手掌轻挑的拍拍她的臀。“我应该感谢嫂子的豆浆与蛋饼没有把你喂得太胖。”
她咬着唇,忍住不对他开骂。情况都已经如此危急了,他怎么还有心情担心她的体重?她到底是嫁给了什么样的男人?
“绫萝。”他攀住舱门的边缘,冷风将黑发吹得凌乱,让他看起来如此不驯而狂野。
“嗯?”她疑问着,紧抓住他不敢松手。
“跳下去时记得把嘴巴闭起来。”他微笑着叮嘱,然后松开手。
绫萝还来不及说任何的话语,就已经被南宫扬抱着,从广阔的夜空一跃而下,往墨绿色的山林飞去。
第八章
天明之后的森林充斥着生机,鸟类的鸣叫,以及野兽潜伏在树荫之后的脚步声,让森林变得嘈杂。
绫萝喘着气,企图跟着南宫扬的脚步,爬上一棵颓倾在路边的巨木。只是朽木上布满了青苔,根本没有可以施力的地方,一旦触模到朽木,试图要往上攀去,她的身子就被地心引力往下拖,重重的摔跌在坚硬的泥土上。
眼看着他轻松的披荆斩棘,步履稳健的往前走着,心里不服输的性格在作祟,她咬着牙提气蹬步,妄想要翻过这根该死的木头。
娇小的身子跃高了几步,双手攀住巨木的一部分,她正准备露出得意的微笑时,手下的木块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青苔之下的木头因为压力而碎裂,她的脸色霎时间变得雪白。
啪地一声,木块因为她的体重而碎裂,她狼狈不堪的从巨木上再度摔了下来。
“该死的。”她大声的咒骂,臀部疼得想掉眼泪。
从进这片该死的森林起,她就充满着挫败感,反倒是南宫扬,如鱼得水般,轻松愉快的在密林间走动着。她嫉妒他的身手,嫉妒他可以在森林里轻易走动。她还气他如此不懂怜香惜玉,只顾着自己往前走,也不会回头来帮助她。
她可是他的妻子啊,虽然还没来得及洞房花烛,但终究是拜过堂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远远的将她抛在身后,像是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苞班。
几颗不知名的果实掉落在她面前,接着是南宫扬轻巧的从巨木上跃了下来,维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扶起她的打算,站在一旁看着她。
“知道要回过头来了吗?我还以为你会一路笔直的走出森林去,等到出了森林才在困惑我被你丢在哪个角落了。”她赌气说道,又渴又饿,又累又脏。
他微笑着,捡起果实放进她的手中。伸出手亲昵的将她额前凌乱的发拨回耳后,轻柔的拍拍她通红的脸儿。“我怎么知道在平地里动作灵活的你,进了森林就狼狈成这样。你没受过野外求生的训练?”他摇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她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露营算不算?”
从小受尽镑类训练,能够应付各种情形,但是她怎么也预料不到有一天竟会被丢到森林里自生自灭。她能够应付都市里的一切,但是终究是被娇养惯了,平日的身手在森林里无用武之地。
三天前他们从直升机上跳伞逃生,原以为一副降落伞无法负载两人,她险些以为小命休矣,只能死命的抱住南宫扬。彷佛连死神都敢嘲弄,他在半空中还偷窃了她几个吻。
一切就像是被他计算好了般,降落伞被森林里繁密的枝叶钩住,两人紧抱着挂在树梢上,用上了绫萝带出来的匕首,将伞带割断。他轻松的落地,而她则是摔跌在地上。
接下来三天,他领着她,在森林里行走。这三天来也不知翻过了几个山头,越过几个深沟,她狼狈不堪的跟在他身后,愈走愈累,双腿酸疼发软。他就像是后头有鬼在追似的,连夜里也不让她休息上多久,短暂的睡眠了几小时,又开始举步前进。
这就是她的蜜月旅行吗?哪个新娘子的蜜月旅行竟是登山健行?她沮丧得想掉眼泪。
“加把劲,不能在这里休息。”他催促着,难得伸出手来扶她。
“我累了。”她转过头置之不理,将他放进她手中的果实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大口。
甜美的果汁滑进她口中,她眯起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大啖柔软的果肉。这三天来,南宫扬总是会找来许多果实让她食用,深幽的森林彷佛是他自家的后院,任何资源都是取之不尽的。
打从进了森林之后,绫萝隐约感觉到在他四周的气氛有了微妙的改变,在城市里慵懒的气质冉褪,转变成某种类似于野生动物的优雅。此刻的他显得如此陌生,原始的森林松懈了他的伪装,所展露的是只有她能看得见的危险本性。
他微微一笑,拎起绫萝的衣领。“亲爱的,在这里停留会有危险,等会儿你要是被哪只野兽给吞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他朝四周看了看,黑眸里有着衡量的光亮。直觉在森林里变得更加敏锐,有危机埋伏在四周,像是在等待着。
绫萝慢吞吞的伸直双腿站好,三两口把果实给吞了。她好想念宫嫱柳的豆浆与蛋饼,那热腾胆的早点,如今想来可是人间美味,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了。
“还有多久我们才走得出去?”转过头,她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你真的知道要怎么走出森林,回到文明世界的,对吧?要是不认得路,可不要硬撑啊,我不要死在这儿,成为森林里的游魂。”台湾的森林虽然不大,但是要是真的在深山里迷失,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
他勾起唇,轻敲了一下绫萝的头,没想到她竟会对他那么没信心。“我的野外求生训练丰富得很,不像你只擅长于露营。再撑一会儿吧!你这雨天不是直嚷着想洗澡?我听见水声,前面应该就会有溪流,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绫萝的眼睛一亮,像是活了过来般,一扫先前的死气沉沉。“真的吗?有水可以洗澡?你没有骗我?”她急切的问着,侧耳倾听,却没听见什么。
“相信我。”他简单的说。
绫萝不是不肯相信他,只是不敢轻易的就燃起希望,天晓得她有多么期待能好好洗去这一身汗渍。连续三天的奔波,每天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全身黏得好不舒服,她觉得自己脏得像是一头在沙地里打滚的猫。她甚至连作梦都会梦见行云斋里的浴池,幻想着能够洗去身上的脏污。
他对着她微笑,牵着她往前走。这次很聪明的绕过巨木,找寻到一条平坦的小径,沿着满径的野草闲花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