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微笑,—一的分送汤圆,缓慢的移动着,怕汤洒了,也怕踩着了裙子,在众人的面前出糗。
几个伴即看见她的容貌,只能呆呆的傻笑,食不知味的吞下汤圆。走到沙发末端,司徒钧优闲的坐在那儿,手臂轻靠着沙发,在众人之中,他的眼神更显得不同,特立独行得让她慌乱。
她端起盘里最后一碗汤圆,礼貌性的微笑。
他挑起浓眉,先看看碗里的汤圆,再抬头看看她。
“是你煮的吗?”他低声询问,脸上还是那抹着来惬意。却又刺眼的笑容。
“是我煮的你就不吃吗?”她咬牙反问。
“我可是亲眼见过你煮的汤圆,为了我可怜的胃着想,我有权利问问这到底是谁煮的吧?”他微笑的看着她,仿佛在逗弄一只猫儿。
杜沁妍脸上还是带着笑,私底下已经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她知道司徒钧是故意要逗弄她,看着她僵立在当场,端着瓷碗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别人都吃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的胃不会比别人精致,快给我吃了。”她口不择言的说道,硬是把碗住他怀里塞,之后快步走向厨房。
有些许甜汤洒在他的西装外套上,他只是笑着,漫不经心的拿手帕拍子那些甜汤,视线仍旧盯着她离去的身影。
这个小女人似乎不太会看场合,眼前这种迎娶的大场面,她竟然还是赤着脚的。过长的裙摆遮盖了她小小的果足,他很满意,只有他才知道那裙子下的腿是多么的白皙柔润,有着如舞蹈家般的优雅。
不只司徒钧发现她没有穿鞋,蔡芳仪也一脸紧张的冲到她身边,手里晃着一双高跟的布面鞋子,逼着要她穿上。
“穿这种鞋子,我怕不能走路。等会儿要是跌倒或是什么的,谁要来救我?”她不愿意的说道。
“不是还有司徒经理吗?放心,摔不疼你的。”蔡芳仪打蛇随根上的回答,圆脸上满是调侃的笑容。
“你再胡说人道,婚礼后别想拿我的签名书去赚外快了。”杜沁妍提出威胁,果然看见胖女孩鞠躬哈腰的赔不是。
吉时已到,新娘被母亲从房间里领了出来,两个伴娘跟在后面,牵着长达五公尺的裙摆。新娘的面前蒙着一层半透明的头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杜沁妍仔细的看着,怀疑好友正因为能嫁得如意郎君而笑得嘴角抽筋。只是碍于礼俗,柳凝语不敢笑得太离谱,还要硬憋着笑意,装出对娘家依依不舍的模样。
“女圭女圭,帮我把捧花拿给凝语。”新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递过来一束带着甜香的白玫瑰花束。
她接过花束,蓦然觉得严肃起来。在她手里的不仅仅是一束鲜花,而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最美承诺。承诺她已成为他的妻,承诺两人今生要相依度过。
那些关于爱情的海誓山盟,只有在此刻才变得具体起来。杜沁妍感觉自己头一次如此的接近爱情,抬起头来,她又看见那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握着捧花的模样牢牢印记在脑海中。
她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转身将捧花交给柳凝语,避开司徒钧的眼光。
新娘的手被放到新郎等待着的手心中,一对新人的手紧紧交握,客厅里一片沉静,似乎被眼前这美好的景象迷住了,没有人愿意开口,只是专注的。用心的记忆这一刻。
新娘拜别了父母,喃喃的与父母话别。柳家两者大概也被气氛感染,纷纷掉下泪来,忘了女儿只是嫁到车程半小时的市郊,还是嫁给从小就品学优良的邻家男孩,婚后不会受到亏待的。
只是,天下父母心,看着细心呵护娇养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谁心里不会舍不得?
杜沁妍在一旁看着,突然间懂得了,那些古代的绍兴父亲们,在饮用那坛为女儿酿的“女儿红”,往往会大醉的心态。在女儿的婚宴上,喝尽那坛酒,看着宠溺的女儿随锣鼓队伍走过矿野,远去夫家。琥珀色的酒汁,钦在父母的口里,大概是充满了怀念与不舍的心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古代的送嫁歌里,有着更深一层的眷念。
泪水充盈了杜沁妍的眼睛,她突然间万分想念远在南部的父母。不敢让旁人看见她突然傻气的掉眼泪,她窝在墙角,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哭声,只是过分用力的咬着唇。眼前的一切,在她的泪眼中模糊了。
一条手帕递到她的手中,男性的手掌安抚似的拍拍她。不用回头,她就已经知道是谁。体温包围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孤独的,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依偎进那个怀抱里。毕竟在众人之中,只有他敏感的察觉了她的脆弱,而且沉默的提供了帮助。
“现在我欠你两条手帕了。”她擦干眼泪,静静的说道,只是盯着干净的男用白手帕。
“留着吧!我还多着是。”司徒钧简单的说,不明白这个小女人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躲在角落哭了起来。
她一再强调自己很平凡,甚至强调自己十分实际,然而在他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只会用言语武装外在。内心却柔软易感的可爱女子。他不会称呼她平凡,如此敏感的美丽心灵,他不记得自己曾经遇过。
“你为什么带那么多条手帕在身上?”她不解的问,抬起脸看着他。
两人站在墙角,娇小的她,此刻几乎等于在他的怀里。
“因为我不知道何时会遇上一个脸上沾着花汁、又爱哭得很的小女人。”他半开玩笑的说道,笔直的看过她的眼睛里。
她身上的气味依旧那么令他倾心,要不是现场的人多到离谱,他大概会不顾一切的亲吻她那温润的唇儿,天知道她的模样已经快将他逼得疯狂。他向前倾了几公分,几乎在她的瞳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的眼儿有些迷蒙,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的鞭炮声震醒了两人,他们陡然间分开,如大梦初醒般环顾四周。
那个梦一般的时刻过去了,转瞬就难以再继续。两人心中都有些难舍,模糊间知道错过了生命里某个重要的环节。
拜别的仪式结束,人们随着遮盖着米筛的新娘往外走去,热闹的气氛重新活络了,邻居的小孩人前人后的跳跃,小小的花童则是忙着把喜糖塞了满满一口袋。
“糟了。”杜沁妍惊呼一声,想起还要拿女儿扇给新娘。
或许是要避开眼前尴尬的情况,她找到机会就快速离开。拿了两把扇子与一个红包,她提起裙子艰难的往前走着,走了三步就颠簸一次,费尽千辛万苦才挤到新娘的礼车旁,将扇子交给新娘。
“用红线缠着红包的那把是要丢出车窗的,另一把你握在手上。”她交代着,果然发现坐在车厢内的新娘还在跟花童抢糖果,而新郎则是一脸纵容。
车子发动后,一把扇子丢出窗外,杜沁妍释然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忘记柳夫人交付给她的任务,丢出女儿扇是重要的习俗之一,代表新娘丢弃女儿家时的骄纵脾气,从此成为妇人了,必须有妇人的沉稳。
转过身,眼看着蔡芳仪拿了一盆水往她的方向泼,杜沁妍连忙跳开,免得被那盆水泼着。
“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胖女孩喃喃念着,之后将脸盆一丢,提着装礼服的箱子就往某个伴郎的车上钻。“送嫁礼俗结束,咱们伴娘各自找车安顿好,到新房去帮忙整理。”她喊道,满意的看见所有人随着她的命令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