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群高大的身形替柳瑗挡住了大部分的雨水,她靠在他的背上,几乎想躲进他的衬衫里。
“会冷吗?”他的声音传来,透过厚厚的胸膛直透她的耳膜,震动了内心深处的一条细弦。
连身体都彷佛在响应他的问话,柳瑗的身体略过一阵寒颤,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发冷,抑或是感受到什么震撼神魂的温柔。
“还好。”她随口回答,冷风窜入潮湿的衣裳,这一次是货真价实的发抖了。“还没到吗﹖我以为只是随便找间餐厅用餐。”她发现在很短的时间内,两人已经离开台北市区,快到达淡水了。
“快到了,等到达之后再让你弄干身子。”他回答道,继续加快速度。
饼了几分钟,连雨都下得不再那么急了,机车进入淡水镇,经过一些街道,好不容易在一条有些古老的小巷前停下来。傲群先下了机车,转过身来搀扶后座淋得有如落汤鸡的柳瑗,她坐在皮椅上微微发抖,上下两排牙齿在打颤。
“终于到了吗?”她几乎是跌进他怀抱里的,他的体温透过潮湿的衣服传来,温暖得让柳瑗想叹气。
“还要再走一段路。”他满不在乎的回答,安抚性的拥抱柳瑗,迈步朝巷子里走去。
“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能答应你,跟你出来共进午餐。”她看看手表,有些担心无法在午餐时间结束而回到公司。“你绝对会害我丢掉饭碗的。”
傲群略微放慢脚步,配合穿着高跟鞋的她,让柳瑗不再走得那么吃力。低下头,他愉快的微笑。“那就是我的企图啊﹗先让你丢掉饭碗,然后把你拐走,跟着我世界各地的乱跑。有太多的美景与有趣的冒险在等着我们,你不应该画地自限,就只待在这块小岛上。”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率性而为。在这块海岛上,我有自己的事业。”柳瑗淡淡的说,不去看他那双充满热情的眼眸。
他继续低下头来,醇厚如酒的男性嗓音回荡在她耳际,声声诱哄。“你只愿意今生都在朝九晚五的生活里度过吗?想想看,我的小瑗,外面有太多美好的冒险在等着你我,埃及的滚滚黄沙、伦敦的浓雾、巴黎的雨季、日本的樱花雨,还有北欧的皑皑白雪,我不愿意孤独的看尽这一切,没有你的陪伴,那些美景都有缺憾。跟我走,不要再迟疑了。”
“我不能去下自己辛苦经营数年的成果。”她在心里叹气,纵然被逼着离开总公司,她还是有义务把手边的工作告结。再者,她实在无法想象跟着他四处流浪的生活,她生活规律惯了,一旦月兑离原有的秩序,就会感到不知所措。
“为了我也不能?”他无限认真的问。
柳瑗咬咬下唇,强迫自己漠视心里那种几乎要满溢的温柔。“你只是我的邻居,至多称得上是我的童年玩伴。”她否定了他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重要性,是因为连她也难以想象,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他看了她许久许久,久得足够承诺地老天荒的誓言。直到胸口隐隐作痛时,柳瑗才发现自己一直是屏住呼吸的。
男性的手黝黑而修长,悄然的摩娑她素净的脸庞,拂开她脸上一丝滴水的长发。
“你心里清楚的,我对你而言不只是如此。小瑗,对你自己诚实些吧!”他看透了她心里的挣扎,淡然一笑。
还不急,他有得是时间能让这个正经的女人看清楚,两人早已经是相属的。他对柳瑗的爱意无庸置疑,若不是深浓的爱意,他不会愿意自我折磨那么久,为了让她幸福,甚至愿意遵从她的选择,将她交给自己的弟弟。
然而,远游数年归来,傲群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他和所有人一样被柳瑗及弟弟蒙在鼓里,从来就没有人横亘在他与柳瑗之间。这个美丽而自制过头的女人,身边一直没有男人,除非是他看错了她眼里的温柔,否则他敢用自己的左手发誓,柳瑗也是有情于他的。
只是他的胆大妄为及独特的生活令她却步,他与她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但是纷扰的情绪却不顾那些差异,一旦纠缠上,就注定了今生的无悔,再大的差异,在爱情的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两人的步伐踏过潮湿的石板地,阵雨也转变成绵细的雨丝,他用自己的身躯替柳瑗挡开雨势。走了几分钟,两人终于在路旁一个搭建起遮雨棚的小吃摊前停住。柳瑗疑惑的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疑问,不敢相信他大老远的挟持她到淡水来,就只是为了来吃路边摊。
避雨棚下聚集了许多用午餐的客人,看起来大约四十岁的老板与老板娘正热络的招呼着,食物的香气及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所有人,小小的巷弄里十分热闹,辣椒特有的香气飘散着,让柳瑗想打喷嚏。
走上前几步,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踩到骨头一类的东西,柳瑗低头看了一下,赫然发现地上都是贝类的壳,看样子是客人食用后丢弃的,这个路边摊倒成了一个小小的贝冢。
傲群走到摊子前面打招呼,老板先是瞇起眼睛看他,接着像是看到什么大人物降临似的,放下炒菜的锅铲,以第一时间冲出来。
“冷先生,什么时候回到台湾的?”圆脸的老板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笑容,兴奋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双沾满调味料的手在围裙上抹了又抹。“怎么不跟我讲一声,我好去迎接,给你接风洗尘。”
两个男人的手热络的握在一块儿,傲群拍拍对方的肩膀,愉快的说道:“回来几天了,把一些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才有时间过来,这几天肚子里的馋虫闹得凶,老是怀念你的手艺,听一些朋友提到你在淡水摆路边摊,我就一路找过来了。”他看看对方的手臂,关心的问了一句,“手上的伤还好吧?”
“能保住这条手臂就是万幸了。那些刀伤在阴天偶尔会抽痛,不过这几年来用针灸治疗,好很多了。”老板模模自己的手臂,笑着说。
柳瑗这才发现对方的手臂上布满狰狞的刀疤,每一道都有十几公分长。
老板的妻子也走出来了,热情而感激的握着冷傲群的手。柳瑗狐疑的在一旁不发一语,诧异的发现这一对夫妻简直把冷傲群当救命恩人似的,老板娘的眼角还泛着泪光,对于冷傲群的出现高兴到极点。
路边摊的简便座位上坐着一位穿皮衣的年轻女子,清澈而有些锐利的视线落在冷傲群身上,微薄的唇带着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静默的看着他。
年轻女子有着惊人的美丽,但是美得太过霸气,令周围的人在她的光彩下都相形失色。基于某种女性的直觉,柳瑗一眼就看见这个穿着皮衣的女子,两个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交会。
老板娘无限欢愉的猛点头。“冷先生,太巧了,小城也刚好到淡水来。”
傲群的脸上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苦笑的说道:“这恐怕不是巧合,小城早就料到在这里可以逮到我。”
回国一个多星期,一些朋友忙着要他处理、过目一些投资的事业。这几年来投资的事情都交给了友人,傲群只知道自己的财务状况还维持得过去,一年半载之间是饿不死的;但是回到台湾,身为合伙人之一的小城就忙着要他接手先前所投资的生意,他捺着性子适应了一个多星期,终于全盘放弃的逃走。这一个星期来,他根本无法专心,满脑子里都是柳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