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他拉过椅子,靠着椅背看她。
“我们看了一晚的星星,走了很多很多的路。”老实说,她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凝语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走回家之后,爸爸的巴掌打得她好疼。
“是这样吗?”陷入回忆中的眼眸更显得深幽,冠爵在脑海搜寻着十几年前的那一夜,总觉得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不论他如何努力回想,当晚的记忆总是一片模糊。
“不是吗?”她反问他,也用竹签挑起几叶九层塔放进嘴。
凝语见他认真的思索了几分钟仍不见右所动静,忍不住推推他。“你还在想那个做什么?都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想出来又能如何?还是趁热把咸酥鸡给吃了吧!”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心在打什么主意,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他的眼神扫过她的身段,伸出手抽掉她肩头上的些许花瓣。
“冷大经理既然一眼就看清小女子的本意,那么想必你也会宽宏大量的原谅我今天的失职,让我留在公司吧!”凝语举起双手做膜拜状,偷偷张开一只眼睛观察他的表情。
壁爵的表情恢复为严肃。一旦谈到公事,他就变得与在家时截然不同。
“凝语,公事与私事不能混为一谈。今晚你若是以职员的身分来找我,那么我就必须马上把你请出去。”何时开始,她也变得如此滑头了,开始懂得一些事情必须在抬面下进行。面对凝语的这种转变,冠爵不知自己该喜该悲。
细心呵护的花朵绽放了,她渴望阳光,渴望外界的一切。他再也不能给她彻底的保护。不愿囚禁她,却又不忍心见到她被红尘伤害污染,他多想将这个小女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下,让她在自己的怀抱尽情探索这一个世界。
凝视着她的同时,冠爵的思绪极为复杂。
她从来不懂他眼神的含意,以轻快的声音一再呼唤他。但是她呼唤的,却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称谓。每次听见那个称谓,他的心就会狠狠的纠结在一起。
心灵的深处,是多么的害怕在她眼,他一辈子就仅仅是她的“姊夫”。
“别这么不通人情嘛,姊夫,我记得你最疼我了,不会忍心让我成为无业游民的,对吧?”她开始动之以情,哀求的眨着眼睛,像是电视上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就是因为太疼你,才会让你变得如此任性,行事完全不会顾虑到后果。”冠爵有些发狠的靠近她的脸庞,把灵魂的坚决经由眼神投注给她。“另外,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姊夫。”他的语气带着怒气。
“不叫不叫,再叫你一声姊夫,我这辈子就会被糖果淹死。”没有发现他语气隐含着激烈的情绪,凝语还在开玩笑,举起右手许下一个她求之不得的“毒誓”。“拜托,让我回到你的公司吧!我保证今后会好好工作,努力练习中文输入,乖乖的读熟那些电脑书籍。”她的手放了下来,握住壁爵的手臂,努力的摇晃着。
她才不会死心。今晚来敲他的窗户,她就已经带着满腔的决心,打定主意非在今晚让他回心转意不可。
总是习惯在有求於他的时候,如此摇晃着他的手臂。只是某些事情已经随着岁月流逝,产生了些许的改变。如今她所握的手臂,不是属於青年的细瘦修长,坚实的肌肉钢硬如铁,粗壮的骨架让她几乎握不住,眼前的一切不停的告诉她,当初那个眼神、温和的童年玩伴已经消失,身旁的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我不能够信任你。”他坚定的回答,没有甩开她的手。温暖的沐温从她柔软的肌肤透过运动服一阵阵的传来,令他留恋不已。
“不信任我也没有差别,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当初不是说过了,我只是暂时待在你的公司,仍会继续找工作。你就当暂时收留我嘛!”
他皱起眉头。“公司不是游民收容所。”
“只收容我一个就行了,我保证在两个月之内找到工作,然后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公司。这样好吗?”
他不能够答应,也不应该答应。冠爵心明白,但是看见她一脸的哀求,若是拒绝,心又有种踢了落水狗的罪恶感。钢铁般的冷硬,在她的软言侬语化成了绕指柔。她应是他命注定的克星,否则为何一遇上她,一向坚定不屈的自己也会软化?
“两个月之内一定离开公司?”
知道复职有望,凝语的头点得十分用力,差点没有扭到纤细的脖子。“两个月之内。”她许诺。
看了她数秒钟,那双眼瞳的喜悦几乎要满溢,甜美的笑容令人心折。冠爵再一次对这个小女人竖白旗投降。
“明天再回到公司来上班,不过我下的成命在先,不能够朝令夕改。明天开始,你只是公司的工读生,这段时间,你必须专心的工作,再让我逮到一次你的不轨行为,就算你再次来敲我的窗,我也会泼你一身冷水。两个月的时间一到,不论你是否找到工作,都必须给我离开。”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她咬咬唇,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选择馀地,可以跟他继续讨价还价。基本上,冠爵愿意让她再度回到公司,她就必须到门外去放鞭炮了。
“这一切我都接受。”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凝语出声问道:“那么,薪水方面可不可以维持原价?”
“依照工读生的价钱,一个小时一百六十元。”他果断的说。
“美金吗?”不知死活的凝语满怀希望的问,语气小心翼翼。
壁爵把她举到眼前,克制自己那股想要把她全身骨头摇散的冲动。美金?她还真的敢说出口,工读生要是有这种价码,还轮得到她吗?他第一个抛下经理的身分,去当工读生。
“是新台币。在台湾通用的那种货币,了解吗?”他慢条斯理的对着她那张小脸说道,气息不客气的喷在她脸上。
凝语不情愿的点头,怕自己再不回答他,他会当场把她扔到窗外去。不过表面上顺从,她心的嘀咕却没停。一个小时一百六十元?冠爵八成看准了她亟须工作,在薪水方面没得挑剔,所以用童工价雇用她。谁能想得到,堂堂一个国立大学企管系毕业的学生,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拜托你放我下来,我的脚碰不到地板,这样子很没有安全感。”她把脖子尽量往后仰,想要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没想到这个姿势却将雪白的颈子献给他。
颈部敏感的肌肤感受到他的呼吸,凝语的身子又是一阵颤抖,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寒。不然该如何解释,她从进来冠爵的房间开始,身子就不时阵阵颤抖?
抗拒那股想要亲吻她白细颈项的冲动,冠爵强迫自己放开握住她的手臂。刻意想隐藏某些反应,他转过身去。“你快点回去。已经快午夜了,正经的女孩子家不应该待在男人的房间。”他的思想还是很保守的。
凝语漫不经心的挥挥手,一脸的不在乎。“不要紧的,我又不是不认识你。”
“认识得再久,终究我还是一个男人。”没有回头,冠爵的视线定在某一处,全身的肌肉显得僵硬。
她愣了一下,不太能理解他说的话。好像不止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奇怪,连一向冷静稳重的冠爵也变得有些怪异,他居然说了那些话,暗示在他的面前,她也该有危机意识。凝语感动极了,他是如此的在乎她的安全问题,甚至不惜牺牲自身的名誉,提醒她所有的男人都该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