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又笑了,眼中满是赞许。
“敬师如父,子大夫的心怀使人敬佩,相信两位师父泉下有知,也必欣慰。小儿若能学子大夫一般,我也就欢喜了。”
孙大少在一旁尴尬地咳了两声。“娘亲,情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孩儿想趁着子大夫在,让他也为情儿诊诊。”
“情儿病了?上老夫人皱眉。“怪不得这两日都没见她跟着你呢……既是如此,就有劳子大夫去看看情儿了。”
“老夫人言重了,”子虚一揖。“在下这就去为情儿姑娘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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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堂,孙大少领着他们来到情儿的住处。
“就是这儿。”孙大少轻叹:“她如今不愿见我,我就不和你们一道进去了。只是记得帮我看看她的状况,至少让我知道她好不好……千万拜托了。”
他话一完,便落寞地回头走掉。瞧着背影,倒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完全失去了原本的飞扬神采;
双成和子虚都不由得摇头。
房门深锁,他俩只好在门外自报姓名来意,又敲了好一阵门,久久才见情儿来开门回应。
“子大夫,双姑娘。”情儿消瘦了许多,她勉强挤出笑容。“累你们俩今日前来看我,情儿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什么话!”双成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心里直把孙大少骂了个臭头。“才几日不见,你竟憔悴至此……定是这孙大少把你气的!”
情儿一下子红了眼,低头轻道:“没的事,双姑娘别多心,情儿这病和公子爷并不相关。”
双成还要开口,却只见子虚在一旁连连摇头。
“莫再说了。这里风大,还是先进屋去,让我为情儿姑娘诊治吧。”
进了屋,子虚为情儿把过脉开了药,又嘱咐了药该怎么吃,情儿却一直怔怔地,心不在焉。
子虚叹口气折起药方。“情儿姑娘,这药吃或不吃原可随意,反正你的病谤子本就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但你这既已是心病,再不宽心休养,又怎么好得了呢?”
情儿又是一惊,勉强一笑。“情儿不过是这几日身上有些不舒服罢了,哪会有什心病……”
“别瞒我们了。”双成实在忍不住,这个情儿,分明受了十足的委屈,还只顾着为孙大少遮掩。“孙大少早已对我们说了!”
“啊!公子他……”情儿满脸掩不住的怆惶,万万料不到他们早知内情。
“是啊,”双成恨恨地咬牙。“所以你根本不必再为他瞒什么,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不对!”
情儿有些激动,欲言又止,似有满腔幽怨要倾吐,最后却只咬着唇:“情儿一个低下的婢子,没有资格议论公子爷的不是…
说着说着,她眼泪已快夺眶而出。“公子待我好,我自然要一心一意侍候他,若是待我不好,那也是我的命。”
任谁都听得出这不是情儿的本意。她再柔顺,也不是一团面,可以任人捏弄,她也有她的脾气。
双成才要开口,子虚却缓缓道:“情儿姑娘,大少他并不只当你是个婢子,他爱你。”
吓!子虚难得如此单刀直人,连双成都傻眼了,何况是情儿这样斯文害羞的女儿家。
丙然,情儿又是脸红又是慌乱,头低得快垂到胸前了。“子大夫胡说的什么话……”
“可别说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情儿姑娘,”子虚的目光依旧温柔。“你要是这么着,我们的孙大少爷岂不是太可怜了?”
“可怜?”提起孙大少,情儿有些失控,咬牙道:“公子身旁莺莺燕燕什么时候少过了?差我一个递茶递水的小丫头水算得了什么厂
“所以,你嫉妒她们?叹——”情儿转身要走,让子虚一把拉住。“失礼莫怪,情儿姑娘,你和大少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想看你们这样,何况我确实知道大少他是真心爱你。”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让情儿软化了,她任着子虚牵引回座,不发一语。
“情儿,”双成忍不住问:“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一问起,情儿又是泪眼迷蒙,半晌才低声道:“那日,就是两个……两个窑姐儿为了公子的事上门来吵闹。当时公子恰恰不在,我想着,任她们这么闹下去实在难看,不如先出去将她两人劝开,有什么事,等公子回来再裁处便是。”
情儿笑得凄凉。“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帮公子料理这种事了,满心以为会很顺利,谁知我好言相劝,那两个姐儿不但不听,还往我身上打,又说我……”
“说你什么引”双成紧握住她的手,气得要命。
“算了,双双,别再逼情儿姑娘了,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停了好一会儿,情儿轻声开口:“她们说的那些个话我也学不来,反正就是骂我狗仗人势,竟敢不让她们见公子。又说我是狐媚子,低三下四的人,还敢霸着公子不放……”
情儿愈说愈低声,最后哭倒在双成怀中。
猜也猜得出,原来的骂辞必定难听了十倍不止,否则情儿不会这样。
双成轻拍着她的背脊。“这种话也能当真?你这不是白白气坏了自己?”
半晌,情儿止住了眼泪,但仍软软地倚着她。“双姑娘你不明白,那时候我心里又羞又气;气的是平白无故受这一场污辱,羞的是她们确实说中了我的私心……我多希望公子能够只属于我一个人。”
双成这才恍然大悟,她惊呼:“这么说来,你是……”
“是的,我……爱着公子。”情儿红着脸。“一直爱着公子,自我八岁入府,这种心情从没有变过。”
“那岂不是很好厂双成都替孙大少眉开眼笑了。“你爱他,他爱你,你们根本是天生一对!”
情儿的神情却蓦地凄楚起来。
“可惜公子是绝不可能只爱我一个人的。”她黯然地别过头去。“我知道自己的身分没资格和人争什么、计较什么,所以虽然我爱着公子,却没敢有非分之想,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一生服侍他,我……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双成看着她,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如果你真一直这么想,你现在还会这样痛苦吗?”
“是啊,”情儿痴痴地掉泪。“如果我能一辈子都抱着那种想法留在公子身边的话……可是我不能,因为我爱他,所以才会那么在乎。我越来越不愿只当个默默跟在公子身后的女婢,我希望公子也能看着我、回应我的爱,甚至,我希望他能只属于我……”
情儿突然掩面,泪水由她的指缝间滴落。“我知道是我太奢望了,公子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那样多,可是他从来也不属于谁,何况,我甚至连那些女人都算不上,又凭什么想独占公子?”
“我已想通了,我的身分不足以成为公子的妻,我也不能忍受公子去爱别的女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情儿痛苦地闭上眼。“既已知道结果,又何必心心念念跟随公子,只为了他偶尔的眷顾?不如趁此机会顺势去服侍老夫人,这对我和公子都好。”
“怎么会好?”双成不由得急了!“你们明明相爱!”
“不是有爱就可以了,双姑娘。”情儿哭得软弱,却也有她的坚持和倔强。“何况,公子需要的是能帮助他的女人、能与孙家门楣匹配的女人。好比东门的赵家小姐,城北的穆家姑娘,但绝不是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头。”
“然后呢?”双成不能理解,于是咄咄逼问:“等他和那什么赵小姐穆姑娘的成了亲,你再手捧贺酒,祝他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