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逐渐模糊的言嘉,早已听不见彤弓着急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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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弓细心地为言嘉更换额上的毛巾,下人在一旁想要插手,她却拒道:“不用了,这里有我就行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下人关上门。
宁静的夜里,烛光熠熠,映射出床沿人儿的忧思。
“你呀!老是撑着身子陪着我,搞得自己身体出毛病都不知道,还亏你医书读了千百本呢!”进房后,彤弓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言嘉。
她喃喃在口里,目光温柔似水。
她应该早点注意到,长途的车马跋涉对他可能造成的疲累。
兴致勃勃出门的是她,却完全忽略言嘉的状况,不问他意见就硬拉他出门。她总是任性而为,但言嘉却未曾吐露半点抱怨。
一直如此,言嘉都在忍让……
彤弓轻触他的脸颊,热度稍微减退,她再度换下毛巾,心情释然了些。
她托着腮帮子,看着这张她熟悉了八年多的脸容。忆及往事,她突然漾起笑意。
桃花精……第一次见到他,她真的将他视为花精。然而,时日奇妙的流转,却已将他刻画成彬彬俊秀的男子。
凝视间,一抹异样感闯入彤弓的心房。她想视若无睹,却怎么也忽视不了眼前的脸庞。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彤弓不自觉地握住言嘉的手掌,粗厚而温暖,相形之下,她的手掌倒显得娇小稚女敕。同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造就出不同身躯、相异的个性。
不知为何,她一点都不排斥自己的身体,自从遇见言嘉后……
言嘉额头冒出涔涔细汗,申吟声破碎地发自他口中。
闻声,彤弓猛地抽离手,心跳不明就里地噗通噗通地响,在此宁谧里,显得大声无比。
言嘉缓缓张开眼,彤弓双颊微绯的模样正落在他眸中。
“彤弓……”他的头仍然沉重。
“怎么样?觉得好点了吗?”彤弓为他拭去汗液,问道。
“你怎么还不去睡?夜深了。”
彤弓没好气地。“你先顾好你自己再说,大夫说你疲累过头,又染上风寒,所以才会不支倒地。明早煎帖药,服用个两、三次就可以了。”
“大夫都这么说了,那你可以放心回房。”言嘉忍着晕痛,挂起勉强的笑颜,为免彤弓的担心。
“开什么玩笑?你的烧还没全退呢!我不顾着,谁来顾?”
“唐府多的是下人,随便找一个都有。不过,话说回来,我是你随行的男仆,没道理要求他们。”
“怎么?男仆就不是人?何况,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仆人过?我们可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照顾你这点小事,我亲自来做,合理之至。交给他们,我不放心。”彤弓理直壮地说道,然而听在言嘉耳里,却是喜愁参半。
喜的是,彤弓如此重视这段友谊;而愁的也正是……他们是朋友……
“明天唐老爷不是要带你游玩靖安吗?现在再不休息的话,明儿个可会没精打采。”
“想玩随时可以玩,可是你若不在,玩起来就没有意思了。”彤弓淘气地眨眨眼,言嘉心头涨得满满的。“等你痊愈,咱们再玩个够!”
望着彤弓天真的笑靥,言嘉百感交集。
未曾改变与已然改变,对的是谁?错的又是谁?
能够的话,他多希望上天驱走他内心那不可有、不该有的念头与情愫,然后,回复成最初的朋友状态,独有单纯的友情横于彼此之间,毋需痛苦,也不需挣扎。
“彤弓,可以借你的手吗?”
“好……”彤弓呆呆地伸出右手,言嘉包住她的手掌,粲然一笑。
“我想睡了,不介意我这样握着吧?我觉得这样好像比较好入眠。”
记起刚刚自己也做过的动作,彤弓点点下巴,将羞怯硬生吞进月复里。
说什么也不能让言嘉发觉她奇怪的心思?他们是朋友啊!
“谢谢。”言嘉徐徐阖眼。
如果不能牵一生的手,那么仅此一晚,他也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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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壮大汉守于闺房前,门内的唐亦晴神态冷漠得令人感到可怖。
“你知不知羞耻?竟然拎着包袱要私奔!如果被人发现,我这张老脸要往哪儿搁?”唐初龄气愤填膺,他唯一的女儿居然惇逆礼教至此!
“你为你的面子,我捍卫我的爱情,不都一样吗?”唐亦晴的语气与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荒唐!这两件事岂能等量视之?”
“也对,怎么说我的行为都比你真诚多了。”唐亦晴自始至终瞧都不瞧唐初龄一眼。
忍无可忍下,唐初龄甩下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在唐亦晴脸上造成多大的震撼,她依然面不改色。
心已冷,绝望已至,她不会奢望任何回心转意降临在她爹身上了。
“你给我听好,你已是白家的媳妇,倘若胆敢再去找袁之宾那浑小子,我会让他在世间自此消失。”
唐亦晴的神情产生了变化。
“这次你逃跑的事我就不追究,千万别有下回,否则就不只是给袁之宾一顿拳脚这么简单。”唐初龄警告道。“白少爷现下已在唐府作客,你最好听话,乖乖地去打声招呼,会一会你将来的夫婿。”
“他来了?”唐亦晴顿时杀气逼人。
但唐初龄并末觉察。“总而言之,找个机会见见面,你就会了解袁之宾和他相比,简直如草芥与树木,无从比起。”
“我会的。”唐亦晴瞳眸闪烁着恚意的光彩。“我会仔细深入明了我未来的丈夫,是如何的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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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言嘉的气色已恢复泰半,唯有脑袋瓜子还有点发昏。因此,仍躺在床上休息。
彤弓坚持亲自到厨房煎药,并且已经耗上一个多时辰。
房间里只剩下言嘉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门缓慢地被开启,来者步步俏悄无声地接近床上的人儿,怀中亮出的匕首,与其狰狞的面孔相映和。
双手持紧刀柄,尽全力要往下刺去之际,忽然天外一颗石子飞来击中手背,疼得她不得不松手。
门口的彤弓跃身上前,擒拿手毫不留情地施展,什么怜香惜玉她才不管。
她只明白一件事,谁敢伤害言嘉谁就别想活命!
“你是谁?为什么要攻击言嘉?”彤弓几近冰冻的口吻,令原本下定决心的唐亦晴不禁打了寒战。
“他……他不是白彤弓?”糟了,她似乎搞错对象。
言嘉听见细碎的嘈杂,迷迷糊糊地起身,赫然发现床缘上的匕首与眼前的景象。
“怎么回事?彤弓。”
听见言嘉的叫喊,唐亦晴如铜铃般瞪着彤弓。
“这女的拿把刀,莫名其妙要朝你刺去。”彤弓的手劲加强,唐亦晴蹙眉,却不喊痛。
言嘉下床,拉开彤弓的手。
“她好歹是个女孩儿,你这样会弄疼她的。”
“她要杀你,你还替她讲话。”彤弓颇气结,不情不愿地松手。
言嘉体贴地搀起她,让她安然入座。唐亦晴先前的气势剎那间消失,眼波随着言嘉流动。
“你真的想杀我?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面对言嘉柔和的询问,唐亦晴一时结舌,答不出半个字来。
“喂!你是唐府的人吗?看你的穿著,不像是普通丫鬟。说!你到底是谁?”彤弓不客气地高声问道。
“你会吓到她的。”
“你干嘛对她那么好?她想杀你欸!”彤弓不是滋味地撅着嘴,非常看不惯言嘉的温柔,尤其是用在别的女孩身上。
“我……”唐亦晴轻启朱唇。“我是唐府的大小姐,我要杀的人不是你,是白彤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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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弓在言嘉的劝告下,才勉为其难静下心听完唐亦晴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