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
书生似是被彻底打垮,身躯失去力量地滑落于地,两眼空泛。“是吗……”
俄顷间,他又抬眸盯着彤弓。
彤弓一团雾水,与言嘉面面相觑。
“如果是你,相信她一定会幸福。”书生自言自语着两人听不懂的话。
他落寞地收拾残物,耳朵仿佛关闭,置彤弓、言嘉的询问于罔闻,径自离去。
“怎么回事?这里的人……统统有病啊?”彤弓望着空摊,无处可解决她的疑问。
言嘉沉吟,脑中做了许多可能的假设。
难不成三小姐所说的如意算盘与此有关?
****
唐家人热切的招呼,大出彤弓意料之外。尤其是唐初龄,打见着她第一眼后,眯起的笑眼没有放松过,为他已密布的鱼尾纹再添几笔。
“言嘉,你会不会觉得怪怪的?唐初龄的反应好像不是准备来谈商事。”进入大厅落坐,彤弓向身后立定的言嘉悄悄交头接耳。
“见招拆招。”言嘉冷静地指示。“别忘了,他可是素有狐狸之称的商贾,与老爷不相轩轾。”
彤弓领旨地点头。
虽然她对自身聪明才智颇有信心,但若无言嘉在场,心房总会缺乏些安全感,而这股安全感,是谁也无法顶替给予的。
“白少爷,今日你光临寒舍,实使寒舍蓬筚生辉啊!”唐初龄捋着胡须,开怀的表情依旧存在。
“哪里,哪里。”这类客套话最令彤弓头痛了,所以她赶紧切入正题。“唐老爷,这次我来的目的相信您非常清楚,听闻家父所言,您亲自点名我,商讨两家未来的发展。”
“没错。”唐初龄满意地巡视彤弓上下,并不时地朝一旁的唐夫人使眼色。
这些小动作不仅映入彤弓眼里,更教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不仅唐初龄,似乎眼界所及的任何人,除了她与言嘉外,每个人都各怀情绪盯着她。
她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他们这么看她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靖安的风俗?
“素闻白少爷年纪轻轻,却才智过人,想必定能为白、唐两家缔造美好的联结。”
彤弓不甚了解。
联结?谁和谁的联结啊?
彤弓没有质疑的余地,因为唐初龄马上下了令人无法拒绝的邀请。
“请二位这几日就在舍下为客吧!靖安风光秀丽,二位必能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
面迎靖安境内的芦湖,建了一座占地微薄的木屋。看似简陋,但实则相当坚固,至少风吹雨打都能挺得住。
袁之宾失魂落魄,手臂围拿着残余的字画,如何走回家门的,他已经记不得了。
他望着眼前的蓬门箪户,唇畔失意的叹息更浓了。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他低吟,声音里透露出阵阵凄凉。
曾经的风光消逝无踪,门庭若市至门可罗雀,他的感触比任何人都来得刻骨。然而为此他并不怨恨,唯一叫他痛心的是,他给不了深爱的她幸福。
白彤弓的条件各方面怎庆说都优渥于他,他拿什么跟他比呢?
袁之宾推开门,一名女子正趴在桌上入眠。
大概是开门发出的喀滋声吵醒了她,她朦胧地抬头,望见来者,睡意顿失,忙上前抱住袁之宾。
“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唐亦晴像等候晚归的丈夫,口吻热情又急迫。“你……你脸上怎么有擦伤?”
“没事,不小心弄着的。”袁之宾简单带过,不言是保护字画时为人所伤。
“骗人!”心虚的袁之宾岂逃得过唐亦晴的敏感?“是不是我爹又派人欺负你?”
“你多虑了。”袁之宾企图转移话题,于是装作不经意提起,“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早来?”
看袁之宾无意承认,唐亦晴也没再逼他。
他若不想讲,纵然她说破嘴也没用。
“之宾,带我走吧!我们离开靖安,找个地方一起生活。”
袁之宾惊讶地注视她认真的脸庞,此刻他才发现她身后遗留椅上的包袱。
“你……你别开玩笑了。”
他擦身而过放下手中的字画,不敢面对她言语中的期盼。
“我好不容易才从我父亲的天罗地网里逃出来,为的就是与你在一块。之宾,难道你要眼睁睁看我嫁给白彤弓吗?”唐亦晴侧身,忧忧抬望着袁之宾。
袁之宾别开脸,强作冷漠。
“没有什么不好,白少爷是个优秀的人材,白家在宜丰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嫁去……一定能够获得幸福。”
唐亦晴咬紧发抖的双唇,尽可能不让心头的不可置信显现于面容。
“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呀!我爱了你十几年,而你现在竟然要我嫁与他人?”
“我没有前途的……”
“我要前途了吗?”
袁之宾始终没有正视唐亦晴,这让她心痛如绞。
“我看过白少爷了,他确实与你十分登对。”他必须抑制内心不断涌流的苦楚,才能说得出话。
剎那间,唐亦晴面无表情,泪珠自眼眶无声无息滚落。
“你和爹一样……自私、只为自己着想,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她的话语没有一丝感情,如同断线的傀儡。
袁之宾终于望进她的眼。
“你肯看我了?”她的悲伤积聚在眸里,令袁之宾读来痛彻心肺。
“亦晴……”他拥她入怀,所有的挣扎与无措交缠在脑海。
天啊!谁来告诉他……该怎么做,对亦晴才是最好的?
第四章
“两位,这边请。”唐府家仆必恭必敬引领彤弓和言嘉前往夜宿的客房。
相邻的两间房,是唐家为二人所预备。
“白少爷,若您有什么吩咐,传令一声,我们即刻前来。”
“我知道了,谢谢。”
打发走下人,彤弓松了口气。
“这一天总算结束了,我从来下知道应酬居然这么麻烦。那个唐老爷话多得跟什么似的,一整晚下来,我的身家状况都被他掏空了。”彤弓搥搥肩,疲累的很。
言嘉沉默,若有所思地双手环着胸。
彤弓见状,手肘撞了他一下。
“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唐老爷对你的态度不像待一个对手,倒像是……”言嘉挑了她一眼。
彤弓会心地扬起嘴角,答道:“岳父看女婿,是吧?”
言嘉颔首,眼梢漾着赞许的同意。
“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轻易让他称心如意。”彤弓自信满满的。
“怕的是妳奈何不了他。”梗在言嘉心头的预感愈来愈不舒服。
老爷一定也清楚唐初龄的目的,所以才故意要彤弓赴此“鸿门宴”。倘若真是婚事,彤弓的秘密不就……
怎么搞的?他的头痛似乎从早上起就愈发剧烈。
“反正这事儿尚未确定,明天再谈好了。”他得赶快上床,不然随时有倒下的可能。
言嘉转身欲踏入房,彤弓忽然抓住他的手。
言嘉吃惊回头,看到彤弓担忧的黑眸,定定凝视他。
“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彤弓的手不提防地模上言嘉的额头。“果然……”
言嘉仓皇后退。“我怎么了吗?”
“你这笨蛋,发烧了都不知道吗?我今早看你脸色就不太对,适才用饭时你的精神又恍恍惚惚,我就猜到是生病。我现在马上去请大夫。”
“等等!”言嘉赶忙抓住彤弓,霎时身子支持不住而倒下。
“言嘉!”彤弓一把搀住言嘉,心焦如焚地喊道。
“不过是染了风寒,别麻烦人家……”言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气若游丝地,大概是昨晚在门外一夜不寐的缘故。
“你疯了啊?”彤弓急的大骂,怀里的言嘉温度有上升的趋势。“我现在扶你进房,你给我好好躺着歇息,我去找大夫。”